沈娴又喝下一杯酒，微阖着眼，眼眶还是禁不住有些发红。
贺悠眼神润了润，深吸一口气，推开座椅站起来，回身去面对窗外。
她双手撑在桌面上，血染红了桌布，像是落下的一簇簇含蕊待放的红梅。
沈娴囫囵道：“说对不起何为，方才不是说过了吗。我听一次就够了。今后祝贺你能够顺顺利利走下去，替你奶奶和青杏报仇，庇护你贺家安然无恙，你身为贺家嫡子，理应光宗耀祖。”
“别忘了，当初是你不顾统统要跑返来的。也是你提示我让我看清我们家的情势的，现在我如你所愿了，你应当感到欢畅了吧。”
“最后一次，是甚么意义？”
他定定地看着沈娴，又咬牙道：“这一次我返来，就毫不会再让贺放骑到我头上！我想要报仇，我想要撕了他，我就要比他更卖力！他不是皇上的宠臣么，呵，很快我也会是皇上的宠臣。”
酒是一样的酒，菜也还是一样的菜。她想起之前和贺悠在这里吃吃喝喝的时候，哪次不是纵情而归。
“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义。”贺悠顿了顿，又道，“你问我本日找你来是为了何事，便是来和你诀别的。”
沈娴侧了侧身，微抬起视线，双目灼灼地看着贺悠。她伸手一点点拭去了嘴角的血迹，眼里灰凉得没有温度，至此看贺悠像看一个素不了解的陌生人。
“对不起，我骗了你。”贺悠道，“从都城到南境，这一起上来回，我都骗了你。我是皇上调派去盯着你和大学士的，而我也确切在这么做，从未违背过我的初志。那一面才是我装的。”
贺悠脸上笑容莫名，道：“拿着吧，这约莫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转交东西了。”
贺悠抿着嘴，绷着声音道：“可你不去害别人，别人就会来害你！我有得选吗？”
他轻飘飘道：“我说的第二句对不起，都在你饮的那第一杯酒里。”
“嗯，然后呢？”
“嗯，我想得很清楚，我不能潇萧洒洒地去和你谋其他事，我感觉我现在如许，有个一官半职，将来另有升迁的机遇，能过安稳日子，便极好。”
“然后，”贺悠咬着牙，眼眶通红，“我在酒里下了药。”
“本来要与我死别还是好听的，说白了这一顿不过是为了毒杀我。到此时现在我终究情愿信赖，你没有装，你是真的要踩着我更上一步。”
本来请她来吃酒，与她死别，是这个意义。
贺悠却自顾自地往她碗里夹菜，道：“你说得对，之前是我想事情太简朴了，人如何能够随性而为，并且还是身在这么个波谲云诡的都城。”
贺悠提示道：“别愣着，吃菜。我记得之前这些都是你爱吃的。等这顿酒菜散了今后，我走我的康庄道，你走你的独木桥。你我互不相干。”
贺悠耸耸肩，把眼泪逼归去，道：“我早对你说了，谁让你还心存幸运，对我没有涓滴戒心呢。这能怪谁，要怪只能怪你本身。”
沈娴沉默。
话音儿一落，沈娴全部胸膛如火中烧普通，从喉间毫无认识地挤出一缕鲜血。
贺悠张了张口，说不出话。
他蓦地回过甚，看着她，眼里有泪，却没有夺眶而出。
沈娴轻声道：“我只问你最后一句，本日的统统，你都是当真的是不是？”
沈娴又道：“不想惹火烧身的话，你我昔日情分在本日一别两散。今后非论我结局如何，存亡都与你无关。”
沈娴感觉心头有些热，喉咙有些痒，无谓地问：“第一杯酒如何了？”
沈娴沉默了一会儿，问：“你都想清楚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