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疾行几步来到洞门边望去，见凌霄裹着粉纱地遍绣折枝凌霄花的宫缎大氅，佝偻个腰快步疾行，踩飞地上积雪。她行迹诡秘，不时左顾右盼着，似又是从求缺斋出来。我更是猎奇，不由低声叮咛尺素：“你去看看爷可在书斋？”
她们本是金家小妾，本就没甚么面子，便是胡作非为也无人见怪。可如果无人劝止，莫非真任由她这般猖獗混闹下去？
我挤出人群来到求缺斋门口，就见金辉在一旁痛哭垂泪，更有一名华服老妇人披头披发的抓扯着致深捶打。
金佳氏更是发疯般的扑上去，捶打撕咬致深，哭闹着宣泄着，口口声声喊着六姨太的闺名，惨象令在场世人无不为之落泪。
我泪流满面，不知是为她这番话勾起悲伤旧事，还是心疼六姨太玉珑的惨死，我推开世人上前拉劝：“老夫人，人死不能复活……”
我也顾不得很多，疾步随了尺素奔去求缺斋。
我话还没说完，在我扶起她的半晌，她俄然放开致深，狠狠一掌向我掴来，痛斥着：“狐狸精！都是你们这些狐狸精作怪！”我脸颊生痛，被她长长的指尖划破，委曲的泪水盈眶，却强忍了不让它落下。
焰绮胡乱地点头，更未几问。只我内心更是策画，凌霄是五姨太慧巧贴身的大丫环，本日她鬼鬼祟祟去会的人，必然同五姨太大有干系。
“让开！”致深大喝一句，“我叮咛过，都不准近前，”他痛苦地咬牙，如一桩木头立在那边道：“让她打！”
廊上的冰裂窗格上能够窥见园子里凌霄的踪迹，她一起涉雪疾行，不时转头看着，似怕有人跟来。
尺素惊得花容变色，急得嚷着：“六奶奶快去书房看看吧。不好了，金舅爷带了一群人来给六姨奶奶奔丧，哭着闹着要为六姨奶奶讨命，要打老爷呢！”
刚进院门，我便被那步地恐吓住了。只见黑压压一院的人拥满求缺斋，哭喊声悲号声不断于耳。更有金家之人披麻带孝祭奠五姨太，红色的幡布高举着，在北风中摇摆。
我推开世人向前。
我谨慎的安身，只隔着廊子上的移步换景窗远远地望着她，见她径直奔去了后园的一个角门。门边的薜荔藤萝架挂着积雪，中间一片一人多高的太湖假山石后俄然闪出一小我来，一身短打，腰束麻带，小厮走狗模样，双手插去袖笼中，冻得顿脚不已，呵气如白雾，想是冰天雪地中等了好久。
我闻听惊诧，微开了口却问不出话来。金辉竟然胆敢来周府肇事挑衅，还破天荒地要打致深？听来都令人好笑。他金侍郎再放肆，不过从二品侍郎，致深但是朝廷从一品总督，领兵部尚书衔。以下犯上且非论，他二人更有师徒之份，这天打五雷劈的罪名呀。
我冷冷一笑道：“背主做事，想是见不得人的。本日的事，你们不准告人，我自会对五姨太讲。”
我们转回求缺斋，尺素恰飞奔而来，踩起一地积雪，脚一滑，滑出三尺外，几乎颠仆。
抓住致深胸前衣衿撕扯捶打的是位皓首华鬓的老妇人，她哀嚎惨痛地紧紧抓住致深哭诉着：“我家大女人，那是老太爷和老夫人捧若掌上明珠的，临终前拉住少爷的手殷殷叮嘱，定要为她寻个风景面子的婆家。可不知如何，玉珑她就是鬼迷心窍地恋上了你，放着好端端的诰命夫人不去做，恰好要给你周总督为妾。她还说，人间的男儿多如繁星，真正刺眼夺目的屈指可数，她只跟定了你，一辈子守着你，甚么都不图。可你，你对得起她吗？”
“蜜斯，凌霄会这个男人是甚么人呀？鬼鬼祟祟的？”冰绡不解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