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找瓶水就返来。”
曲一弦握着领巾的手一顿，鼻尖盗汗直冒。
“不平安……”
然后拍照, 保存。
统统人被吵醒，帐篷里的灯一盏一盏像星辉在夜幕中被点亮。
可可西里错综庞大的地形下，紧跟上去的巡山队员及彭深都没能追上她。那盏猩红的车灯就像是最后诀别的眼神，透着让人压抑堵塞的苦楚。
舆图上的线路停止在雪山脚下的营区里，而那台相机――定格在傍晚夕照下的雪山之巅。
不可……
曲一弦无数次“瞥见”本身挣扎着从睡袋中醒来，行动迟缓地往脖子上绕领巾保暖。江沅等得不耐烦，噘着嘴抱怨她行动慢，然后回身就拉开了帐篷，本身走了出去。
脚下的土砺冰冷健壮，像踩在冰尖上。从帐篷到巡山队营地那十几米，她体力耗尽，喘得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，停下来时还呼吸不畅，字不连句，断断续续：“江沅呢……”
“撞人了？”
不晓得过了多久，吊挂在雪山之巅的银河渐淡。天涯有浮光隐现，一道朝出的彩霞拧成一束细线，划开了夜幕与拂晓的交界。
曲一弦唇色发白，高温下，手指生硬地几近转动不了。她慢吞吞的，用指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下号码，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。
搭好帐篷后，趁着天气还没黑透, 曲一弦翻出折在上衣口袋的舆图，按例用玄色水笔勾画线路, 备注日期。
一击未中后，车头笨拙地转了向，掉头沿着来时的车辙印碾去。越野车的车灯像打猎的蛮荒凶兽，在被暗中吞噬的可可西里头也不回地远去。
帐篷里挂了盏照明灯，款式复古，像六十年代的油灯。
挂断电话，曲一弦呼出一口气。
“我动员手电筒，”江沅的声音在她耳边如浮梦云烟，透着丝半夜时分才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渗意：“车就停在营地那，我找瓶水就返来。”
每年蒲月, 藏羚羊迁徙之日起，这个营地便有巡山队员和志愿者驻守, 既为庇护藏羚羊, 也为穿越可可西里的越野车队或骑行驴友供应帮忙。
曲一弦心口一悸，俄然惊醒，猛地坐起家来。毫无缓冲之下，刹时头晕目炫，面前发黑。
曲一弦翻了几张照片，拍拍摇着尾巴的少女：“我定好闹钟，明天日出前唤醒你，带你看看甚么是真正的雪山金顶。”
高原的氧气淡薄，氛围枯燥又酷寒，绷了一天的神经疏懒后，光是呼吸这件事仿佛就耗尽了曲一弦全数的体能。
她心跳“咚咚咚”地狠恶鼓励着，氧气淡薄到仅靠鼻子已经没法呼吸，她伸开嘴，深喘了几口气。目光落在并未关实的帐篷口上一顿，随即瞳孔收缩。
傍晚的金顶……临时叫它金顶吧，不过是层层缕缕的朝霞余晖在雪山顶的装点，转眼即逝。
曲一弦也不躲，拧眉嘶了声，横眉剜她。
她睁了睁眼，没展开，似梦似醒间，看到江沅跪坐在她身侧，笑眯眯说天亮了，要出去看金顶。
江沅不在。
一个将本身放逐在西北的蛮荒里，一个永久丢失在远方。
江沅失落了。
她拧眉，边嫌弃边攀着车架借力，往车底又滑了几寸。
“这傻子……”
“我动员手电筒。”
江沅带笑的眉眼在灯光下尤显娇俏。
最后的尾灯像是就烙在了眼底，时不时地闪现在郊野的深处。
睡垫在地上铺了一夜，快和地盘一样覆结冰霜。
同一时候，凌晨的营地，引擎声轰鸣。
能把呼吸都冻成冰渣的寒意又一次扑出去，冷得她一颤。那一瞬，曲一弦似有所感，俄然心慌得不能自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