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在柳少阳刚才目睹烽烟环绕断壁残垣，思路缥缈所想到的不但是亲人兄弟，另有举兵之初便杀伐如此，若欲靖难役成再定乾坤，尚不知更要添染多少白骨肉泊。
他想到这里纷念尽消又思破敌之策，微有沉吟道：“莫兄弟，我们攻陷雄县兄弟们余勇可贾，不如趁机将驻扎莫州的潘忠也赚来杀败，如此定可更挫耿炳文军威！”
柳少阳此时已有计算，微微一笑道：“上兵伐谋可胜，又安在人多人少！”旋即俯在莫凌涛耳畔吩嘱一番，莫凌涛顿时由忧转喜欣然领命去了。
莫凌涛清查府库纳罢降卒来城上复命，但见柳少阳身登楼头庄严而立，抚垛攒眉南眺神情沉默悲戚，心头纳罕忍不住问道：“我们这一仗以寡击众大获全胜，部属不知门主何悲之有？”
官兵猝然临敌错愕失律，不知燕军有多少人马一片慌乱。都督潘忠又闻了前锋军败报已自怯了，紧忙传令前军殿后缓缓退兵。
潘忠惊凛之下横刀去斩，莫凌涛人在半空探左手一按，五指如钳正捏在刀背之上。劲吐息发转眼已将长刀夺过，右手骈指疾点连拂潘忠胸口数处要穴。前后兔起鹘落间，顺带抬脚将之扫落马背。那潘忠浑身酸麻连滚数下，气滞于胸早已转动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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堪堪正在此时，冷不防水中蓦而窜出一人踏浪腾空，倏忽已立在桥上弹身朝本身扑来，竟是莫凌涛先潜水中值此欺来发难。
潘忠所领的精骑失了战阵盾牌车乘庇护，一时惨呼不迭纷繁落马。这厢潘忠仗着有些武功，挥抡长刀扫开翻飞镞失，夹骑跃马抢上月漾桥欲先脱身。
南军混乱当中得闻军令要退，人马踩踏争相倒涌顿时更乱。这潘忠在南边行伍为将之时，就曾听人言朱棣所统的燕军屡破北元勇冠天下。现在见兵卒难以束缚早顾不得很多，为图保命径率中军千余骑撞开门路，先往月漾桥方向遁来。
现在听莫凌涛说得义愤不已，心头血为之涌，不由暗想：“莫大哥言语虽直却说得当真不差，朱允炆登了皇位愿大赦天下，却仍视我等周吴旧部后报酬叛贼乱党不肯宽宥。任凭如此下去，不但要隐姓埋名流落江湖，便连子孙先人也要背负极刑，天下宇内尽无安身立命之处。前人有云：‘杀人安人，杀之可也。以战止战，虽战可也。’只要燕王他日靖难役成善待百姓，凭他的雄略君主天下远胜那朱允炆愚弱无能，更可平海患御外夷兴我中原之邦！”
莫凌涛闻言面露镇静之色，但随即暗泛隐忧道：“我们若能顺势再破南军当然甚好，只是我听闻那潘忠将兵五万屯扎莫州。只怕我们这里终归人少，一定能稳操必胜之算。”
却说都督潘忠拥军莫州谨慎恪守，听闻探马来报燕军攻打雄县，惊奇之余赶快率兵北上来援。
兵沿官道过了月漾桥正趋雄县，哨马回报说雄县已失杨松丧命。潘忠暗吃一惊待要屯兵往探真假，却蓦见前面涌出燕军伏兵白刃击搏锐不成当，两侧林草丛里更是遽然间劲弩发失攒射如蝗。
谁知诸人到了桥头，目睹桥面之上已被巨石塞住来路。河水中心有乌篷船十余艘分排开来，各有七八弩手铳手不由分辩，只把箭丸噼啪如雨射至。
莫凌涛知他思及昔年旧事，一时心头亦为黯然，从旁恨声道：“这些年朱允炆要肃除周吴余党四海通剿，把我们好好一个江湖大帮，弄得死伤折损七零八散。当日在紫禁城中部属跟着门主死命护驾相救，可那厮得知我等的身份以后，竟仍要浑无余地害我们性命。部属这些日子里，想起那狗天子趾高气昂的模样就心头生怒。若不把他从龙椅之下揪将下来，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