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纱黑衣却穿了一双乌黑绣花鞋的女子也跟着沉默起来。
白衣男人还是牵马缓行,不动声色。人马所至四周,风沙不得入。
女子收起琵琶,金石鸣声敛去,笑道:“也许此生都必定要将军敌我清楚,但能与陈白衣阵前相望,奴家生逢当时。”
白衣终究开口:“陈芝豹只知北莽‘顿时鼓’第一手樊白奴入城,不知北莽青鸾郡主出城。”
齐仙侠对此无动于衷,只是由衷慨然道:“匣外六合满,室内剑气长。吕祖当年风采,可见一斑。”
如果在天师府,吕真人遗物,早就被藏于大殿供奉起来,层层符箓加持,别说私行加鞘,便是想要见上一面都可贵,退一万步而言,真要给仙剑寻一剑室,起码也得蟒蛟皮筋才合适身份。
女子并未辩驳,哈腰伸手仿佛想要去抚摩陈白衣的脸颊。陈芝豹没有躲闪,但她没有触碰便缩回击,直腰不敢与他正视,撇过甚苦涩道:“将军恕奴家无礼。”
陈芝豹笑着拍了一上马臀,不再送行。
男人淡笑道:“这两人长于拢捻不假,但格式单调,不如樊蜜斯自词自曲自弹自乐,融会贯穿。”
洪洗象不觉得意道:“不是说了嘛,借你的。”
面纱讳饰看不清容颜的女子转头看着白衣男人,这位让她不吝切身涉险入北凉境内的兵法巨擘,行究竟在不成按常实际,她这一趟目标明白的北凉行竟硬生生被他拖入含混不清的地步。一咬牙,她沉声道:“将军,白奴能够确保将来北莽有你一席之地,比起离阳王朝只高不低!”
这些日子在武当山上结茅而居,一心要赛过那骑青牛的武当掌教,脱手次数很少,多是被迫与那怯懦羽士嘴皮子打斗,偶然间却也受益匪浅。传闻大庚角要刷漆,想着这边挂了一柄从小便心驰神驰的仙剑,就承诺那姓洪的惫懒货来劳作,这些细枝末节,齐仙侠从不上心,不怕蒙受天师府非议。想到这里,齐仙侠略微失神,这武当山与天师府当真不太一样,的确是与人无争与世无争过了头,偶有争论,尽是一些让齐仙侠不屑理睬的鸡毛蒜皮,对此,齐仙侠没有妄加评价,只是歪头瞥了眼吕洞玄佩剑,剑名没法考据,道统文籍中并无记录,只要一些街谈巷说遗闻佚事暗里给这柄仙剑取了一些近似“斩龙”“青霄”的名头,听上去极有气势,齐仙侠当然不会信觉得真,但这把神仙佩剑本来并无剑鞘确有其事,吕洞玄曾言“唯有六合,方可做此剑剑衣”,剑衣,即剑鞘。但此时古剑却有桃木剑鞘,粗鄙不堪,齐仙侠记起这一茬,实在哭笑不得,前段时候跟姓洪的掌教问起,那家伙扭扭捏捏说出本相,齐仙侠才晓得是这姓洪的年幼时给仙剑做了剑鞘,至于启事,年青掌教打死都不肯说了。
殊不知满口扯谈泄漏天机的黄三甲此时便在几十里外,逼着一个穷酸游侠追逐那道龙卷猖獗练剑。
齐仙侠不喜反怒,怒斥道:“吕祖遗物,是你武当五百年镇山之器,怎可儿戏,说送便送?!”
女子先是嗔怒,继而大喜,却没有趁热打铁,低头伸手拢捻琵琶弦,顿时银瓶乍破如裂帛,音质铿锵,悄悄吟唱道:“少年十五顿时飞,鹤产生头不得回。不得回!黄沙滚石卷单骑,平买卖气本日颓,本日颓!铁衣如雪战鼓擂,白衣霸王何时归?何时归?”
洪洗象默不出声,一如既往的怯懦畏缩。
骏马奔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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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衣陈芝豹仿佛不为所动,浅笑道:“樊蜜斯何时学会了画饼充饥。”
齐仙侠冷哼一声,“此事休再提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