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他死命策马，肝火冲天疾走而去的身影，嘲笑了一声：“志大才疏，傲慢无知，将来，只怕福寿难享！”
流水里传来他和顺的低语：“怀素，真好，我们一样的呢。”
我凝睇着那小小的新月形伤口，想起那日那错愕的一跌，罚跪，梦惊，以及……娘亲的逝去。
阳光狠恶的射出去，射进了我的眼，射穿劈面两人惊奇的神情，射在那看似安静的男人背影上。
但是这么缓了一缓，我已经来得及赶上来，冲在近邪前面，抓起阿谁口没遮拦的始作俑者，阿谁叫怀远的少年，啪啪啪就是几个清脆的耳光：“叫你满嘴胡言秽语！死都不晓得如何死的！”顺势一脚，恶狠狠把他踢出茶棚。
我暖和的拦住他的话：“不，陛下，这是你的意旨，你无需对我解释。”
我凝睇着日光下他的面庞，漂亮而微带惨白，薄而软的唇，抿出并不算刚毅的弧度，单论边幅，他不及沐昕的清逸绝俗，也不及贺兰悠的明丽温雅，却自有久居深宫培养出的高贵高华气质，转目抬眉间，色如春晓，人淡如菊。
我一怔，随即皱眉道：“你是特地出来找我的？”
一声呼喊携扫荡心魄之浩浩长风，穿越童年无忧光阴而来，穿过这漫漫尘凡存亡拜别，穿过这莽莽风烟错过丢失，穿过这朱家天下两军壁垒，穿过这八载工夫两小无猜。
只是他的眉梢眼角，为何总缭绕淡淡倦怠？
有甚么东西，重重坠落在我的发上。
但是我却晓得本身甚么也不能说，只能紧紧抿了嘴，转开眼，看那飞鸟轻巧穿越，只觉内心悲苦，沉若巨石。
允炆悄悄一笑：“志对劲满，是么？怀素，我却只晓得，自从我做了天子，在那高而冷的位置上坐定后，我仿佛就未曾真正笑过，亦未曾有过一日安枕。”
该来的总会来，我垂下眼，可贵如此和顺：“但凭叮咛。”
别来无恙，那年相见的同一句话，只是彼时天高云淡草绿花红，少年满心高兴而少女未知世事多苦，真真无恙。
“啪！”那齐公子面上顿时其肿如瓜。
允炆的声音微有些沙哑：“怀素，别说人质的话，我向来就没筹算要你做人质，你的兄弟，我都没留难，何况是你？”
我心中一酸，粉饰的扭过甚，勉强一笑道：“那也不必赶出城外，令媛之子坐不垂堂，你怎可切身出城？我是你的人质，跑不掉的。”
终究，允炆道：“怀素，陪我看看风景吧。”
乌叶渡公然是个好去处。
“更何况，”他俄然自嘲：“用寺人，内奸，亲戚，国公，诸类体例来探听你父的意向已经够了，我纵操纵完整国人，也不想操纵你。”
允炆的目光如此哀伤，带着淡淡的苦楚与无法，直直看进了我的内心，我勉强扯出一抹浅笑，缓缓取下了斗笠。
很久，我缓缓伸手，摸上发梢。
悄悄的，我道：“大哥……你说过我们不要提现在正在产生的事，可我不能不说，因为我怕明天不说，今后就没有机遇了……因为如果此次你让我分开，归去后，我就会……”
另一侧，紫色影子鬼怪般一转，已经扑入被近邪掌风覆盖的范围，双袖飞扬若舞，双腿连蹴，将那些贵公子们一个个踢飞。
我俄然微有些恍忽。
允炆在我身边坐下，悄悄抚摩手中马鞭：“怀素你看，这葳蕤芳草，一碧千里，枯荣似可万古，但是生生不息的，向来只是死物罢了。”
那齐公子浓眉一挑，怒意上涌，便待斥骂，但是目光打仗到那男人掌中之物，俄然浑身一抖，目中尽是惶恐之色，颤声道：“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