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沐昕久出不归，恰逢战事又起，也不晓得那里出了岔子，沐昕递回府的家书没能及时送到，老夫人和侯爷非常担忧，便令刘成和方一敬带着几个部下出外寻访，刘成等人晓得沐昕多数在北平，便一起过来，颠末德州时，却偶然中撞见了李景隆部下掳掠妇女一幕。
我怔了怔，只感觉内心微微酸涨，尽力扯了扯嘴角，忍了那情感颠簸，想了想，从怀里取出那绣像，勉强笑道：“完璧归赵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起娘。
“怀素蜜斯，我们传闻您好久啦，四公子当初但是为了你整日流浪，现在终究好了，也算修成正……”话说了一半，约莫是打仗到沐昕的目光，硬生生打住，摸了摸头，嘿嘿嘿的笑了起来，又对着其他部下挤眉弄眼，神采甚是促狭。
我却在内心想，如果换小我答复这个题目，比如贺兰悠，他会怎生答我？
我沉默回身，便待分开。
“现在战事一起，燕宁两藩得空他顾，数年以内，边疆百姓要刻苦了。”
当下站住，耐烦等那人作画，那人画得当真，想必已经倒立了好久，双手已经微微抖颤，见我上前，兀自吃力去勾画，却俄然浑身一颤，寂然向后一倒。
一张浅显里微有些滑头的脸转过来，瞪了我一眼：“丑丫头！拍甚么拍！”
他神情安然：“多事之秋，雄师环踞，特工探子无孔不入，如果我连燕王府内产生的事都不能了如指掌，我还争甚么天下？”
我嘲笑，“那是，杀人不过流点血，然后便一了百了，哪抵得过日日挫磨得仇敌皮开肉绽求死不能来得痛快。”
回到流碧轩，却见桌上一封信笺，倒是近邪留给我的，说他有事要回山庄一趟，要我善自珍摄如此。
父亲沉默，良悠长叹一口气，“怀素，你看似狠辣，实在内心却软善，有些事，在你内心有个边界分寸，你不会任本身超出了那线去，我对你，很放心。”
出了流碧轩，转几处曲径，越花木扶疏，渡水上回廊，过飞桥，便是燕王府里最有情致的一处去处：悬阁。
我夙来是个不对闲事上心的，记得他的生辰，不过因为他一向是西平侯府最受宠嬖的四公子，当年在侯府，每逢他的生辰，府里必得要好生筹办一场，阿谁热烈，想健忘都难。
父亲浓眉一轩，“站住。”
他身侧，一个黄瘦高个女子，替他磨墨铺纸。
我止住笑，淡淡道：“没甚么，只是想着，负债太多的人最好不要想着赎罪这码事儿，不然只怕就是日夜不睡，也赎不完那山高海深的罪。”
走了大半个上午，眼看日上中天，却还没看中甚么，中午的日头照下来，我竟微微有些热，正深思着是不是先去吃些东西再说，忽见火线有人围成一团，不时有喝采的声音传来。
却只一桌，一几，数副书画罢了。
我昂首安静的看他。
不过是个卖书画的，不过可贵的是，作画人倒是双手支地，以嘴叼笔，倒立作画。
我上前，与他并立窗前，如刀的冷风立时穿透厚厚衣衿，刺得我心神一爽，言语也更加薄刻：“我倒感觉，娘平生聪明，唯独在对你的事情上，犯了胡涂，以她的心性才干，如何会看上你？”
我看也不看，抄动手，施施然从冲上去打小偷因此空出来的人群空档里，走到世人围住的中间。
他走了几步，在第一道门路前愣住，似是踌躇了下，才道：“怀素，我但愿你少和贺兰悠打交道，此人虽人才出众，但心机难测，诡诈机巧，翻覆多变，你虽聪明，但只怕……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