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七章 繁华事散逐香尘[第1页/共14页]

他指尖一弹酒壶,其音清越,我听着那声,怔了怔才道:“你好奸,竟然先喝掉一半……”

沐昕微微一笑,不再说话。

这些年,我和外公聚少离多,好轻易有这数月相聚,转眼便要分袂,外公已是耄耋白叟,尘凡光阴已有限,此一去,再思相见,只怕此生无期。

允炆俄然咳起来。

而他已飞身上马,吃紧迎上了那守城军官,在他耳侧附耳说了几句话。

“少胡吹大气,”老头哼了一声,随即正色道:“我正要给你说这个,丫头,你父想必很快就要身登大宝,你筹算何去何从?”

我嘲笑,不答。

“哇!”

风吹散他的发,飞舞千丝,有一霎,一缕发丝环绕过他的容颜,遮住了他的眼神。

那军官听完,公然神采一变,那人又取出甚么东西给他看,他神采大变,当即调集了部下,仓促分了几路,骑马向城外飞奔而去,城门口只留了两三人持续值守。

老头悄悄拍我的背,喃喃道:“也没甚么好说的了,痴儿,且记取,万事随缘罢了,另有,你老是失之于刚傲恣肆,无妨慎微些,权,然后知轻重;度,然后知是非,诸葛平生唯谨慎,卧龙尚且如此,你有甚么来由例外?”

我仓猝诘问:“甚么公然?”

那我之前的那些……算甚么?

我懒懒道:“我偶然瞥见那批命,也是天意?”

却叫我,如何舍得?

文华殿密道,老头前来时和我略略提过,他言说当年只是给了先太子图纸便分开了,至于太子是否遵循他的叮嘱制作,他也并不清楚,但以先太子之慎重周到,和当年他与太祖天子因脾气和政见相悖,频频争论乃至他常常忧愁的情状,他对于后路必然有所安排,公然,密道历经多年后仍保存无缺,弃善旋下暗钮时,暗门几近是当即无声无息的滑开了。

外公说,事有可为不成为,然,事亦有当为不当为。

我吃吃道:“那那……那……当年我曾在你书房里看到几句话,批的是‘威仪天下,终致洇于草泽,名盛当世,终致后代不闻,英才尽仰,终致孤寒平生’……莫非说的……不是我?”

一片碎叶自城门火线被卷来,悠悠飘零欲待靠近,却在他身周丈外,碎为齑粉。

去岁我自燕军大营平分开时,四十许丁壮的父亲尚黑发满头,现在一年不见,鬓发已苍,我不消细想也晓得,这半生的展转心念,这四年的日夜折磨,这最后一年的破釜沉舟,这决斗之前的孤注一掷,早已提早耗费了他的精力,转侧之间,换去华年。

闭目,苦笑,终至无言。

六月骄阳里,贺兰悠端坐不动,连倾身俯视都懒得,只是沉默而无声的看着冲来的人群,阳光洒得他银衣一片暗光闪烁,层叠的衣袖袍角,螭纹狼籍如错卷的丝弦,风吹动衣袖轻拂,螭龙飞舞,择人而噬。

看着这少年玩伴多年后相见的一幕,我面前俄然掠过碧水生波的听风水榭荷池畔,浅笑的允炆目光闪闪看着我,而奸刁的沐昕伸脱手来,欲去篡夺我掌中的玉佩。

父亲垂垂安静下来,倒是主动转了话题,絮絮和我说些善后即位事件,我有一搭没一搭听着,当他说到即位圣旨,须得寻恰当世名誉德信俱重之大儒亲草,方可令天下归心,纵观当世,莫如方孝孺者,文章醇正,海内之冠,天下读书人之首也。

那正中一骑,却犹自前行几步,越众而出。

将扑灭的火烛扔出来,烛火不灭,我们放心的进入密道,一行人沉默行得半个时候,统统人苦衷重重,连声咳嗽都不闻,火折子的幽光闪在洁净却沉闷的密道中,好像鬼火悠悠飘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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