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诺蹙眉,似是不满的说:“郡主说的甚么话,若不是有郡主,阿诺十几年前就已冻死街头了,那里另有福来服侍郡主。”
两人入内,那红裾委地,好似万千烟霞,蒸蕴刺眼。
阿诺用心的替她解衣,口上不在乎地说:“是呀,送君千里终有一别。”
顾媺目不斜视,缓缓向前,内心却锤起重鼓,就算她早已推测那扇门后会是谁,可仍然惊骇。
主仆两正在黯然心伤的时候,只听得门外一阵喧哗,脚步声纷至沓来。两人一愣,已经明白定是弋凌来了。
弋凌合手而握,他掌中的厚茧让顾媺恍然,顾媺抬眸看他,他亦垂眸而视,很久,薄唇一抿,暴露笑意,仿佛在对凌晨出门,日暮归家的夫人温言:“你终究来了。”
剑眉斜飞,目光似刃,浓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向顾媺。
方才稳放心境,拍门声已然响起。顾媺回身到打扮台前坐了,却忍不住从打扮镜中抬眼打量门口。
弋凌步步走近,顾媺仓猝起家曲膝施礼,膝盖还没有触到空中就被一双大手拖住,徒听得头顶传来声音说:“娘子何必多礼。”
她从镜中打量他,烛光摇摆之下,他刀锋般的脸庞也温和下来,明灭的暗影都似带着柔情。顾媺望着他,很久出声道:“将军。”
驽马困于游园,骐骥驰骋万里。
顾媺心神一震,霍然昂首去看他。娘子是南华官方丈夫称呼老婆的体例,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称呼她,这一声娘子唤的情深意切,让她晃神,也更加惊骇,不知他到底是甚么意义。
终究,中门缓缓开启,自门后步出玄黑吉服的男人。
一年未见,他仿佛更是结实几分,吉服加身,也给人劈面的凌厉之感。而顾媺,也不再是阿谁纯真荏弱的汀儿,她是平阳,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斑斓繁华,她都会举头相迎。
弋凌看着她呆愣的神采,不由抿唇暴露一丝微薄的笑意。然后将她重新按坐在打扮镜前,抬手悄悄替她撤去环钿。
睿王回过神来,望望面前的桓玄,又望望身后的嫁车。思路百回,北胤挥兵南下,踏破南华安宁,南华委曲乞降,裂地嫁女,如此屈辱都冷静受了,到了此时,迎亲之人却成了桓玄,明显北胤临时变卦,平阳郡主所嫁之人已不是北胤皇宗子,南华最高贵的郡主莫非配不上北胤皇子吗?如此热诚他又如何能接管,此事如果传回南华,恐怕难布衣愤。但是眼下已是北胤地界,如果将郡主交给他,那今后就是北胤的人,再容不得南华插手,可如果不交......
睿王远远瞥见门后走出的男人,那熟谙的感受让他双腿一软,几近倒下去,他如何也没想到,竟然是弋凌,一年火线才带领三千甲士,威慑南华的弋凌。
顾媺抬腕,将手悄悄交于他掌心。
弋凌终究昂首,他望着镜子中顾媺绝美的容颜,仿佛感觉风趣,思忖半饷,神采变更。他深眸微眯,沉声说:“你觉的你有资格和我谈前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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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媺咬咬唇,还是说:“将军。”
他行动笨拙,渐渐的梳理着那千丝万缕的发丝,好似一点也不焦急。身后是他温热的体温,隔着一层薄衫传来,让顾媺不敢妄动。
想到是他,顾媺没出处的一阵惶然,阿诺握住她的手,沉声道:“郡主莫怕。”
顾媺微微举头,举步上前与成王见礼。
弋凌定定望着顾媺,向她伸脱手。
按礼法,迎亲之人必是新郎的亲朋,而新郎应于厥后相迎便可,但是为何,本来应当最后呈现的桓玄,却成了迎亲之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