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帝目中仍有喜色,冷冷地看向程锦容:“连杜提点都不敢明言,程医官胆量倒是不小。”
说完,杜提点长跪不起。
比方服侍宣和帝梳洗换衣的内侍,不谨慎拔了一根天子的头发,也要挨一顿板子。至于挨过板子是死是活,就得看本身命硬不硬了。每年宣和帝的身边,都要换一茬内侍。
程锦容恭声应道:“微臣脾气朴重,不惯坦白。皇上张口问微臣汤药是否能根治宿疾,微臣不肯虚言扯谎,便直言禀报。”
简而言之,她是大夫,治病的体例已经说了。想不想根治,决定权都在宣和帝。
真是傻大胆,不要命了吗?
杜提点竟敢张口提及“利刃开腹”,这等大逆不道之言,定会触怒天子。这也就是杜提点,宣和帝再愤怒,也令他说下去。
“只是,开腹救治也有风险。不敢瞒皇上,有一个五十余岁的病患,在开腹救治后高烧不退,终究未能撑畴昔,熬了三日便死了。”
他的后背已被盗汗湿透。
“也恰是以,微臣心中顾虑重重。程医官能治皇上宿疾,微臣不能不一力保举。可这等救治体例,很有风险。微臣一向不敢明言。”
“实话实说是美德,可也得分甚么场合对甚么人。对着皇上实话实说,和找死有甚么辨别!”
对坑了杜提点一把之事,程锦容毫无惭愧。
可面前是九五之尊,是大楚天子。如何能实话实说?
比拟之下,一样跪着的程锦容就沉着多了。
“你本日圣前奏对,为何突发惊人之语?”
说到最后一句,杜提点兴旺的怒意几近按捺不住,声音比常日高了很多。
程锦容收敛笑意,淡淡应道:“师父向皇上保举我的时候,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。”
就在杜提点心肝胆肺俱凉之时,宣和帝终究张口了:“杜提点,程医官,你们本日所说之言,毫不成向第三人提起。先退下吧!”
明天坑了杜提点一回,秋后算账也是免不了的。
“如果像现在这般,每日服汤药,能和缓病症,宿疾发作的频次也会降落。只是,这不是根治之法。恶疾在肾脏以内,对皇上龙体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。迟延三年两载下去,或许,到时候皇上想令微臣开腹救治,也迟了。”
“莫非师父是筹算本身告老致仕,今后我为皇上看诊的时候,单独回禀,单独接受皇上的肝火?”
杜提点惊魂不决,目光庞大地看了爱徒一眼,忍着脚下酸麻胀痛,一步一步退出了保和殿。
真是看走了眼。
程锦容面不改色:“弟子在,师父有何叮咛?”
万幸程锦容眼明手快,及时扶了杜提点一把,免了杜提点圣前失礼:“师父谨慎。”
杜提点:“……”
“启禀皇上,微臣都是亲眼所见,毫不是危言耸听骇人听闻。”
杜提点额上的盗汗不断滑落,内心叫苦不迭。
原觉得程锦容是个聪明通透之人。现在看来,聪明是真的,通透可就一定了。对着浅显病患,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将看诊的体例和利弊风险,说得清清楚楚,任由病患挑选。
……
“微臣罪该万死,请皇上降罪。”
不出所料。
究竟上,天也塌不下来。宣和帝脾气再暴戾无常,也不会杀了能救治龙体宿疾的医官。
宣和帝的肝火大半都冲着杜提点去了。程锦容承担的压力要小很多。她以眼角余光瞥了战战兢兢的杜提点一眼,几近能看到杜提点额上滴下的盗汗。
“我能治皇上的病症,不过,开腹救治有必然的风险,当然要照实相告。师父避而不提,连开腹二字也不说,这又是何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