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柏擦了眼泪，在一旁的窄榻上合衣而眠。
可他没能碰触到她的身影。
平国公碰了个软钉子，略有些难堪的笑了笑：“罢了，是我多管闲事。刚才那些话，你权当我没说便是。”
心口真疼啊！
身为统帅的历代平国公，皆是在有了嫡子后才来边关。伉俪长居分离，妻儿长幼都不在身边。也是以，纳几个侍妾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。
他愣愣地站在原地，看着爱妻的影子一点点变成虚无。
程望苦笑一声，低声道：“我梦到如妹了。我梦到她和我道别，我一向不断地向前奔驰，可如何也追不上她。我一惊之下，就醒了。”
他大声喊着“如妹”，却如何也追不上她的身影。直至他精疲力尽，停下脚步。她的身影也随之停下，和他始终保持着几米远的间隔。
“望哥，”梦中的裴婉如，还是昔日幼年时的斑斓柔婉模样，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，一双清澈的黑眸里尽是柔情：“你想不想我？”
他在边军里做了十几年的军医，洁身自好，从不沾惹营~妓。姿色过人的梅娘，一颗芳心都系在程军医身上，一向自荐床笫。数年下来却未胜利过。就连平国公也有所耳闻。
他低低地说道：“不管她走了多少年，我都要记取她。锦容也没忘了亲娘。这人间，即使没人记着裴婉如。可我和我的女儿，永久都不会忘了她。”
按朝中常例，戍边大将的家眷皆要留在都城。
“如妹，如妹。”
拧湿的帕子在他的脸上擦拭，拭去他额上的盗汗，也令他从恶梦中惊醒过来。
程望清俊的面孔一片潮红，披发着酒气，口中不时呢喃低语。川柏凝神一听，便听到程望在喃喃呼喊着已故亡妻的闺名。
川柏见主子醒了，长长舒出一口气：“公子，你可总算醒了。公子必然是做恶梦了，一向在梦话。刚才还俄然惊声喊了一句，主子真是被吓的不轻。”
川柏忙去倒了热水来，程望喝了半杯热水，身材垂垂有了温度，神智也垂垂回笼。
平国公允日住在中虎帐帐里，在边城里另有住处，几个美妾住在宅子里。边军里的武将们多是如此。
程望还未从恶梦中回过神来，俊脸一片惨白。
“我这平生，只要一个老婆。不会再有第二个。”
程望淡淡一笑，端起酒杯：“明天是阿圆阿满的满月之喜，国公爷心中欢乐，我这个做外祖父的，心中亦喜不自胜。我敬国公爷一杯！”
似有一把刀，刺进他的胸膛，用力搅动翻滚。他的五脏六腑，都被刺穿，冷风不断地灌进他的胸膛。
平国公：“……”
长随川柏吃力地扶着程望回了军医营帐，服侍主子脱鞋上榻。
程望也睡着了。
……
低等武将或是浅显兵士就没这等候遇了，每个月发了军饷以后，倒是有大半都花在了营~妓身上。
“程家有景宏景安，另有诸多景字辈的儿郎，香火传承无需忧心。锦容秉承我的医术，青出于蓝胜于蓝，宫中的皇上和娘娘对她信赖正视，太子殿下也和她亲如姐弟。她是大楚朝第一名女太医，也是程家最超卓的后辈。”
“望哥，你忘了我吧！”她眼角边挂着两滴泪，声音颤抖而哽咽：“我不再是你的如妹了。我此生对不起你，来世我们再做伉俪。”
“我好想你啊！可我已经好久没梦见你了。你是不是等不及我，先投胎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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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，”一个短促又熟谙的男人声音在耳边不断反响：“公子是不是做恶梦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