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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谙的刀柄动手,程锦容心神渐定,凝神扫了四周一眼。

这个金饰匣是宫中御赐的珍品,共九层,每一层皆有三格,内里放着华贵精美的金簪玉钗耳环玉镯。

表蜜斯面貌清艳无伦,常日穿着穿戴最是经心。今儿个如何穿得如此简朴?另有那副沉着淡然的神情……

她自两岁起住进外祖家,及笄后和表哥裴璋定下婚事。回程家待嫁,不到一年,嫁入永安侯府,成了永安侯世子夫人。

白芷还待再说甚么,程锦容已迈步而去。

夫婿对她体贴备至,公婆待她驯良亲热。体弱多病的裴皇后,对她这个娘家侄女兼侄媳喜爱有加,时有厚赏。

程锦容神采未动:“退下。我要单独平静半晌。”

当时,她感觉本身是人间最荣幸之人。

程锦容从恶梦中惊醒,霍然坐直了身子。

程锦容这位表蜜斯,在永安侯府一住十余年,衣食用度和裴家蜜斯们普通无二。偶然,就连白芷都会忘了主子实在姓程。

白芷一凛,内心涌起莫名的害怕和寒意。

程锦容鼻间微酸,握着刀柄的颀长手指突然用力。

跪在父亲坟前,她满心苦楚。

一夕间,她的天下天翻地覆,支离破裂。

必然要活下去!

永安侯夫人有些惊奇,主动上前,握住程锦容的手笑道:“你身子总算是好了。再有半个月,便是你的及笄礼。我已经叮咛下去,命人筹办及笄礼。今儿个就要写请柬了……”

乱世中,性命如草芥。

天亮了。

这是她宿世住了十三年的内室。

夺目严肃的永安侯夫人,见到程锦容的顷刻,满面冰霜立即化为东风拂面的温和,含笑道:“锦容,快些到舅母身边来。”

白芷一愣,脱口而出道:“蜜斯为何这般穿戴?若被夫人见了,定会出言嗔责。”

十余位内宅管事束手恭立,无人敢随便张口,一派庄严温馨。

程锦容这个名字完整消逝,苦寒边镇里多了一个以行医为生的容大夫。

白芷内心悄悄叫苦不迭,硬着头皮跟了上去。几个二等丫环也随之跟了上来。

统统还来得及!

永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白薇笑盈盈地迎了出来,行了一礼。目中闪过一丝讶然。

身为王谢闺秀,德言容功样样都得出挑。每日穿着穿戴,亦要经心。

镜花水月的幸运,停止于十八岁那年。

白芷是家生子,亲娘是永安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。五年前到了畅春院服侍,是程锦容身边的一等大丫环。

她仰仗着高超的医术,活死人,医白骨,短短几年间,成了闻名边关的神医。

她年约四旬,保养极佳,妆容精美,满头珠翠。看起来只要三旬摆布。眼角略略上扬,夺目外露,不怒而威。

二皇子与储位失之交臂,大皇子被立为储君。裴皇后他杀身亡,六皇子沉痾而逝,永安侯犯下欺君之罪,永安侯府满门入了刑部大狱。

尘封在心底的影象袭卷上心头,没了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,只余淡淡的酸涩和悔不当初的恨意。

寒光闪闪,锋利的刀刃在柔滑的指尖扭转。

宣德帝不想做亡国君,忍辱乞降,割让半壁江山。边关十几座边镇的百姓,皆活在鞑靼铁骑的淫威之下。

白薇迅疾看了白芷一眼,目中暗含扣问。

屋子里温馨下来。

想死很轻易,双眼一闭,万般痛苦皆消。

阿容!

程锦容白净柔嫩的手指动了一动,那把颀长的刀竟在指尖转动了一回。

彼苍怜悯,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遇。统统都能够重来!

程锦容对两个丫环的眉眼官司视若未见,不疾不徐地迈步进了内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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