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停了！”暮青又喝一声，目光如朔风里夹着冰渣，扫人一眼，风刀般割人。
“当年入夏，相府别院邀盛京士族后辈游湖赏荷，整整赏了三日。恒王府来了两位庶子，别离是庶宗子步惜晟，庶次子步惜鸿。这两人中，步惜晟年有三十，其母原是盛都城里驰名的歌姬，恒王还未出宫建府时，一日奉旨出宫办差，一夜荒唐以后便有了步惜晟。此过厥后被其他皇子揭露，先帝得知后痛斥其荒唐，懒得再见他，便早早逐出宫去建府了。建府以后，各路人送的美姬美妾自是很多，恒王见了新人忘旧人，那歌姬积郁成疾，长年不好。步惜晟文采稍逊技艺倒好，他发蒙时的技艺师父是恒王府的清客，那人乃是江湖游侠，虽未入门派，却在江湖上小驰名誉，是以步惜晟的技艺在盛京后辈里算得上是拔尖的。他官拜宣武将军，四品武散官，现已建府另居，并将其母接出王府扶养，母子豪情甚好。他有五尺四寸的身量，各处都合适你对凶手的猜测。”
至此，暮青已无话可说。
元修目光一暗，“当时朝局不稳，相府的园会还是常邀皇家后辈的。现在也并非断了来往，只是除了相府，朝中无人敢邀罢了。恒王府里的后辈到了年纪的都已有妻室，我上回办园会才没邀他们罢了。”
“还是谈案子吧。”元修淡道，“这些名单之前我都看过了，完整合适你对凶手的猜测的只要步惜晟和沈明泰。你筹算如何查？”
步惜尘似模似样地给暮青长揖了一礼。
华车里又连续下来两个侍女，手捧香炉，人未进府，金缕苏合浓香已飘了出去。
暮青却没急着请人来，她低头将名单看完，发明除了步惜晟外，另有一人也合适她对凶手特性的推断，此人是安平侯的嫡子沈明泰！
暮青本想说，她已心有所属，未曾想元修先一步打断了她，如此固执。这一刻，她仿佛见到了初见时的大兴战神，披一身月光，神臂弓开，策马穿敌，威武霸气如战神天降。原觉得他只在带兵兵戈时才有如此一面，未曾想糊口中亦是如此，他比她设想得还要高傲对峙。
“眼下还没有证据，但能够先递帖相邀，如有怀疑再查不迟。”暮青也不再提豪情之事，话题重回案子上。
步惜晟毕竟是庶子，生母只是歌姬，他又生在恒王府那等乌烟瘴气之地，论生母的才德及出世后的种植教诲，他天然比不上沈明泰。
他抬脚便往都督府里走，走到门口回身看了眼步惜晟，对暮青笑道：“我与庶兄豪情甚好，都督送帖子来时，我正在庶兄府上，过年时听闻了些都督在西北的传奇之事，对都督甚是敬慕，因而便厚着脸皮跟着他一起来了，不知都督府上喜静，吵扰了都督，还望都督宽宥。”
进门带路的美姬们拨弦一乱，琴音都变了调儿。
他转头看了步惜晟一眼，步惜晟神采乌青却哑忍不发，只能跟着步惜尘拜别，美姬见势忙伏跪在地，等待两人踩着上车。
“我帖子上的人名仿佛没写错。”暮青冷声道，她对此人无甚好感。
“沈府？”
士族家世最重嫡庶家风，家风好的人家是不会有庶宗子的，普通宗子都会是嫡子，除非嫡妻不育，恩准妾室生子，不然在嫡妻生下嫡子前，妾室都是需求避着孕事的，如有敢擅自怀上的，必是要受家法措置的，莫说这孩子生不下来，便是那妾室也是要送去庵堂的。
铮！
美侍手一抖，香炉几乎打翻在地。
“有没有，请来一问便知！”暮青道。
刘黑子来报，暮青便出了花厅到门口相迎，人还没到门口便忽闻靡靡丝竹音，暮青举目了望，见有美姬抱琴怀箫笑闹而来，身穿彩衣，腰配玉铃，细步纤纤入得府来，似仙子天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