财主此时连被拐去,手内已窘,且怒且羞道:“我为这事费了多少心机,弄了多少年代,前日自家错过,希冀今番是了,谁知又遭此一闪?我不问那边寻将去,他不过又往别家烧炼,或者撞得着也不成知。纵不然,或者另遇着真正神通,再得炼成真丹,也不见得。”自此清算了些行李,东游西走。
这四句诗,乃是国朝唐伯虎解元所作。世上有这一伙烧丹炼汞之人,埋头设立骗局,神出鬼没,哄那贪夫痴客,道能以药草炼成丹药,铅铁为金,死汞为银。名为“黄白之术”,又叫得“炉火之事”。只要先将银子为母,厥后觑个空儿,偷了银子便走,叫做“提罐”。曾有一个道人将此术来寻唐解元,说道:“解元仙风道骨,能够做得这件事。”解元贬驳他道:“我看你身上槛褛,你既有这仙术,何不烧些来本身用度,却要作成别人?”道人道:“贫道有的是术法,乃造化所忌;却要寻个大福分的,接受得起,方好与他作为。贫道自家却没这些福分,以是难做。看观点元恰是个大福分的人,来逢迎股,我们术家,叫做‘访外护’。”唐解元道:“这等与你说过:你的神通施为,我一些都不管,我尽管出着一味福分帮你;等丹成了,我与你平分便是。”道人观点元说得蹊跷,晓得是挖苦他,不是主顾,飘但是去了。以是唐解元有这首诗,也是点明世人的意义。
财主更加狂荡,内心想道:“本日丹房中如果无人,尽可挑逗他的。只可惜有这个家僮在内。明日须用计遣开了他,然后约那人同出看炉,此时便可用手脚了。”是夜即分付从人:“明日早上备一桌酒饭,请那烧炉的家僮,说道一贯累他辛苦了,主翁特地与他浇手。要灌得烂醉方住。”分付已毕,是夜独酌无聊,考虑美人只在阁房,又念着白天之事,心中痒痒,彷惶不已。乃吟诗一首道:
财主意他性发,充公场,只得跪下去道:“是小子鄙人,一时干差了事。现在甘心弃了前日之物,只告宽恕罢!”丹客道:“你自作自受,你干坏了事,走失了丹,是应得的,没处怨怅。我的爱妾但是与你解馋的?受了你点污,却若那边?我只是杀却了,不怕你不偿命!”财主道:“小子甘心赎罪罢。”即忙叫家人到家中拿了两个元宝,跪着告饶。丹客只是佯着眼不瞧道:“我银甚易,岂在于此!”财主只是叩首,又加了二百两道:“现在以此数,另娶了一名如夫人也勾了。实是小子鄙人,望乞看常日之面,宽恕尊嫂罢。”丹客道:“我本不稀少你银子,只是你如许人,不等你损些己财,厥后不改前非。我偏要拿了你的,将去济人也好。”就把三百金拿去,装在箱里了,叫齐了小娘子与家僮、丫甲等,急把衣装行李尽数搬出,下在昨日本来的船里,一径出门。口里喃喃骂道:“受如许的热诚!可爱!可爱!”骂詈不止,开船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