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为花博士,酒是色媒人。
一干人众各到家里。杨二郎自思“别人拐去了,却冤了我坐了几年监,更待干罢。”奉告邻里,要与徐德胡闹。徐德也有些心怯,过不去,转央邻里和解。领里筹议补救这事,议道:“老是徐德不与莫大姐完聚了。现在寻人别嫁,何不让与杨二郎娶了,消释两家仇恨?”与徐德说了。徐德也道负累了他,便依议也罢。杨二郎闻知,一发正中下怀,笑道:“若肯如此,便多坐了几时,我也永不提起了。”邻里把此意三面约同,当官禀明。兵马备知杨二郎顶缸坐监,有些屈衣里头,依处所处罚,准徐德立了婚书让与杨二郎为妻,莫大姐称心象意,得嫁了旧时了解。因为吃过了这些时苦,也自收心学好,不似前时惹骚招祸,竟与杨二郎到了底。这莫非是杨二郎的前缘,然也为他刻苦很多了,不为美事。先人当以此为鉴。
佳期误泄桑中约,功德讹牵月下绳。
畴前作事,没兴齐来,
一日瞥见徐德出去,便约了杨二郎密商此事。杨二郎道:“我其间又没甚牵带,大姐肯同我去,要走就走。只是到外边去。必要有些本钱,才好养得口活。”莫大姐道:“我把家里金饰尽数卷了去,怕不也过几时?等住定身子,渐渐生发做活就是。”杨二郎道:“这个就好了。一面清算起来,得便再筹议走道儿罢了。”莫大姐道:“说与你了,待我看着机遇。拣个日子,悄悄约你走路。你不要泄漏了动静。”杨二郎道:“晓得。”两个趁空处又做了一点点事,千分万付而去。
徐德返来几日,瞥见莫大姐神思狼籍,心不在焉的风景,又访知杨二郎仍来走动,恨着道:“等我一时撞着了,怕不斫他做两段!”莫大姐闻声,暗里教人递信与杨二郎,目下切不要到门前来露影。自此杨二郎不敢到徐家方迩来。莫大姐切切在心,只考虑和他那边去了便好,已此心不在徐家,只碍着丈夫一个是眼中钉了。大凡女民气一野,天然七颠八倒,如痴如呆,有头没脑,说着东边,认着西边,没情没绪的。何况杨二郎又不得来,茶里饭里多是他,想也想痴了。因是闷得不耐烦,问了丈夫,同了邻舍两三个妇女们约了要到岳庙里烧一名香。此时徐德晓得这婆娘不长进,不该放他出去才是。倒是北人直性,内心道:“这几时拘系得紧了,看他恍恍忽惚,莫不生出病来。便等他外边去散散。”北方民风,女人出去,只是自行,男人自有活动,不大肯跟从走的。当下莫大姐自同一伙女伴带了纸马酒盒,抬着轿,飘超脱逸的出门去了。只是以一去,有分交:
莫大姐自从落娼以后,内心常自想道:“我只图与杨二郎逃出来欢愉,谁道醉后错记,却被郁盛天杀的赚来,卖我在此。现在不知杨二郎怎地在那边,我家里不见了人,又不知如何风景?”经常切切于心。偶然接着相投的孤老,也略把这些后果说说,只好感慨堕泪,那边有人管他这些唠叨?工夫如箭,不觉已是四五个年初。一日,有一个客人来嫖宿喝酒,见了莫大姐,目不断瞬,尽管高低瞧觑。莫大姐也觉有些面染,两下迷惑。莫大姐开口问道:“客长贵处?”那客人道:“小子姓幸名逢,住居在张家湾。”莫大姐见说:“张家湾”三字,不觉潸然泪下,道:“既在张家湾,可晓得长班徐德家里么?”幸客惊道:“徐德是我邻居,他家里落空了嫂子几年。适见小娘子面庞有些厮象。莫不恰是徐嫂子么?”莫大姐道:“奴恰是徐家媳妇,被人拐来坑陷在此。方才见客人面庞,奴家道有些认得,岂知倒是日前邻舍幸官儿。”元来幸逢也是风月中人。向时瞥见莫大姐有些话头,也曾咽着干唾的,故此一见就认得。幸客道:“小娘子你在此不打紧,却害得一小我好苦。”莫大姐道:“是阿谁?”幸客道:“你家告了杨二郎,累了几年官司。打也不知打了多少,至今还在监里,未得明白。”莫大姐见说,好不悲伤,悄悄对幸客道:“日里不好尽言,早晨留在其间,有句说话奉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