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之三 权学士权认远乡姑 白孺人白嫁亲生女[第2页/共7页]

到了下市,又踱出街上来行走。瞥见那老儿仍旧在那边卖东西,问他道:“你前日卖的盒儿,说是那一家掉下的,这家人搬在那边去了?你可晓得?”老儿道:“谁晓得他?他一家人先从小的死起,死得来慌了,连夜逃去,现在敢是死绝了,也不见得。”翰林道:“他你家则有甚么亲戚来往?”老儿道:“他有个妹子,嫁与下路人,住在前门。今后不知那边去了,多年不见来往了。”权翰林自想道:“问得着时,还了他那件东西,也是一桩便利的功德,现在不知眉目,也只索由他罢了。”

且说徐氏丹桂,年正当时,误了佳期,心中常怀不敷。自那七夕烧香,想着牛女之事,未免感慨情感,兼冒了些风寒,一时懒起。见说有个表兄自京中远来,他曾见母亲说小时有许他为婚之意。又闻得他面貌魁伟,心用也有些暗动,考虑会他一面。固然身子懒怯,只得强起打扮。对镜长叹道:“如此好客颜,到底付之何人也?”有《绵搭絮》一首为证:

瘦来难任,宝镜怕初临。鬼病侵寻,闷对秋光冷透襟,最悲伤静夜间砧。慵拈绣纽,懒抚瑶琴。终宵里有梦难成。待晓起翻嫌晓思沉。打扮完了,正待出来见表兄。只见兄弟糕儿吃紧忙忙走将来道:“母亲害起急心疼来,一时晕去。我要到街上去取药,姐姐可快去看母亲去!”桂姐听得,疾忙抽身便走了出房,减妆也不及收,房门也不及锁,竟到孺人那边去了。

不说徐丹桂苦楚,且说权翰林自从断了弦,告病回家,一年不足,尚未续娶,心境无聊,且到吴门闲耍,企图寻访美妾。因怕下属府县晓得,车马迎送,酒礼来往,拘束得不耐烦,揣料本身年纪未几,面庞柔滑,身材琐小,旁人看不出他是官,假说是个游学秀才。借寓在城外月波庵隔壁静室中,那庵乃是尼僧。有个老尼唤做妙通师父,年有六十已上,专在各大师来往,礼度熟闲,世情透辟。瞥见权翰林一表人物,固然不晓得是埋宝朱紫,只认做青年秀士,也道他不是掉队的人,不敢怠慢。经常叫香公送茶来,或者请过庵中清话。权翰林也略把访妾之意问乃妙诵,妙诵说是削发之人不管闲事,权翰林也就开口,不好说得。

那权翰林自遇桂娘两下交口以后,经常相遇,便眉来眼去,相互有情。翰林整天如痴似狂,拿着一管笔写来写去,茶饭懒吃。桂娘也日日无情无绪,恹恹欲睡,针线慵拈。多被孺人看在眼里。然两个只是各自用心,碍人耳目,未曾做甚手脚。一日,翰林到孺人处去,却好遇着桂娘打扮已毕,正待出房。翰林阑门迎着,相唤了一礼。翰林道:“久闻妹子房闼精美,未曾得造一观,本日幸得在此相遇,需求出来一看。”不由分辩,望门里一钻,桂娘只得也走了出去。翰林瞥见无人,一把抱住道:“妹子慈悲,救你哥哥客中一命则个!”桂娘不敢张扬,低低道:“哥哥尊敬。哥哥不弃小妹,何不央人向母亲处求亲?必定见允,如何做那轻浮模样!”翰林道:“多蒙妹子指教,足见厚情。只是远水救不得近火,小兄实在等不得那安闲的事了。”桂娘正色道:“着要苟合,妹子决然不从!他日得做伉俪,岂不为兄所败!”脱了身子,望门外便走,早把个云髻扭歪,两鬓都乱了。吃紧走到孺人处,喘气尚是未息。孺人见了,感觉有些非常,问道:“为何如吐模样?”桂娘道:“正出房来,撞见哥哥后边走来,赶紧先跑,走得急了些个。”孺人道:“自家兄妹,何必如此遁藏?”孺人也只道侄儿就在后边来,却又不见到。元来没些意义,反走出去了。孺人自此又是一番狐疑,性急要共同他两个了,只是少其中间拉拢的人。蓦地想道:“侄儿初到时,说道见妙通师父说了才寻到我家来的,何不就叫妙通来与他说知其事,岂不为妙?”当下就分付儿子糕儿,叫他去庵中接那妙通,不在话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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