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敏送了返来,百口欢庆。襄敏公道:“我说你们不要忙,我十三必能自归。今不但返来,且得了很多恩赐,又已拿了贼人,多是十三本身的主张来。可见我不焦急的是么?”百口各各称服。厥后南陔取名王采,政和年间,大有文声,功名显达。只看他小时行动如此,已占大就矣。
那王吉是个晓法度的人,自道身是男人,不敢在帷中走,只相傍帷外而行。行到宣德门前,刚好神宗天子正御宣德门楼,圣旨许令万目仰观,金吾卫不得劝止。楼上设着鳌山,灯光光辉,卷烟芬芳;奏动御乐,箫鼓喧阗。楼下施呈百戏,供奉御览。看的真是人隐士海,挤得缝地都没有了。有翰林承旨王禹玉《上元应制诗》为证:
却说那晚南陔在王吉背上,正在挨挤吵嚷之际,俄然有小我趁近到王吉身畔,悄悄伸手过来接去,仍旧普通驮着。南陔贪着旁观,正在目炫狼籍,一时不觉。只见那一小我负得在背,便在人丛里乱挤将畴昔,南陔才喝声道:“王吉!如何如此乱走!”定睛一看,那边是个王吉?衣帽装束多另是一样了。南陔年纪虽小,内心煞是聪明,便晓得是个歹人,被他闹里来拐了,欲待张扬,摆布一看,并无一个认得的熟人。贰内心考虑道:“此必贪我头上珠帽,若被他掠去,须难寻讨,我且藏过帽子,我身子不怕他怎地!”遂将手去头上除下帽子来,揣在袖中,也不言语,也不镇静,任他驮着前走,却象不晓得甚么的。将近东华门,瞥见肩舆四五乘叠联而来,南陔觑肩舆来得较近,伸手去攀着轿幌,大喊道:“有贼!有贼!救人!救人!”那负南陔的贼出于不料,骤听得背上如此呼唤,吃了一惊,恐怕被人拿住,赶紧把南陔撩下背来,脱身便走,在人丛里混过了。轿中人在轿内闻得孩子声唤,推开帘子一看,见是个青头白脸魔合罗般一个小孩子,内心喜好,叫住了轿,抱将过来,问道:“你是那边来的?”南陔道:“是贼拐了来的。”轿中人道:“贼在那边?”南陔道:“方才叫唤起来,在人丛中走了。”轿中人见他说话明白,摩他头道:“乖乖,你不要心慌,且随我去再处。”便双手抱来,放在膝上。一向进了东华门,竟入大内去了。你道轿中是多么人?元来是穿宫的高品近侍中大人。因圣驾驭楼观灯已毕,先同着普通的中贵四五人前去宫中排宴。不想遇着南陔叫唤,抱在轿中,进了大内。中大人分付从人,领他到本身入直的房内,与他果品吃着,被卧温着。恐防惊吓了他,叮瞩又叮瞩。内监心性喜好小的,天然如此。
主翁结婚后,云雨之时,内心晓得不是处子,却见他美色,甚是喜好,不觉得意,更未曾提起问他来源。真珠姬也深怀羞愤,不敢等闲自言,怎当得那家姬妾颇多,见一人专宠,尽生妒忌之心,说他来源不明,多管是在家犯奸被逐出来的奴婢,日日在主翁耳根边激聒。主翁听得不耐烦,偶尔问其来处。真珠姬挨着心中事,大声啼位,诉出事由来,方知是宗王之女,被人掠卖至此。主翁多曾瞥见榜文赏帖的,老迈吃惊,恐怕事发扳连。仓猝叫人寻取原媒媒婆,已自不知去处了。主翁深思道:“此等奸棍,此处不败。别处必露。到得根究起来,现赃在我家,须藏不过,可不是天大短长?何况王府女眷。不是讽刺,必有寻着根底的日子。别人做了歹事,把个愁布袋丢在这里,替他顶死不成?”心生一计,叫两个家人家里抬出一顶破竹轿来装好了。请出真珠姬来。主翁纳头便拜道:“一贯有眼不识朱紫,多有冒昧,倒是辱莫了朱紫,多是歹人做的事,小可并不晓得。今甘心折了身价,白送朱紫还府,只望高抬贵手,凡事粉饰,不要缠累小可则个。”真珠姬见说送他还家,就如听得一封九重恩赦到来。又原是受主翁宠遇的。见他谨慎赔罪,好生过意下去,回言道:“只要见了我父母,决不题起你姓名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