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了的猪刚鬣？
也没给多少，顶天了八两、十两。
天井里热热烈闹的，有男人们喝酒摔碗、划拳劝酒的声音，也有女人们悄悄的、欢愉的笑声，张妈行动快，一见本家的马车到了，便从库房里翻出好几个巨大的红灯笼，现在正挂在陈家宅邸门口。
八字须想了想，是这个事理！不由镇静道，“那现在如何办？我们头上岂不是悬了把菜刀，谁晓得甚么时候落下来啊！还不如把那猪娘们也处理了，一了百了！”
胖妇人接过银子，急噜噜往怀里揣，“是是是！六爷菩萨心肠，先提携老朱发财，后照拂老朱先人，老朱现在地府下定在阎王面前赞您是无上神佛，普渡众生！”
人穷极了，胡话张口就来。
一主一仆渐行渐远。
陈六老爷讨厌暴露一口大黄牙，“你说如果他那猪婆娘晓得家里还藏着要命的东西，她会只要三两、五两银子？那必然是漫天要价，敲老子一个狠的啊！”
显金低着头揣摩——不是啥秘辛大事，不过是狈先死了，狈的孀妇借狼狈为奸的旧情来找狼要点糊口费，狼怕狈妇破釜沉舟从而东窗事发，便拿小钱吊着稳着。
显金在柱子后，大气都不敢喘，隔了好久方从柱子后出来。
陈六老爷朝地上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，看向猪妻远去的方向，“宝婵山寺介乎安阳府、滁州府与泾县交界，三地不管，大王们干甚都便当。你在泾县杀人，你不要命了！”
胖妇人拿了钱，嘤嘤哭着走。
八字须老仆似是想起甚么，“老爷，您说那猪会不会是诈我们的？会不会压根没帐本那回事？”
声音筱地传来一把清癯温润的声音，“夜探朱宅，去吗？”
人嘛，那里扛得过命啊！
“你要去吗？”
陈六老爷耸肩低笑，“老子管他那么多，有也是在他宅子里藏着，那猪婆娘找不到就永不见天日，不就行了？”
他才算是陈家在泾县的土天子！
八字须老仆闻言咧开嘴笑开，“他们一走，我们就持续当土天子咧！”
李老章中了风，把做八丈宣的独门诀窍传给二儿子李二顺，哪他妈晓得李二顺是个脑袋硬的，宁肯不要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分红也不帮他做八丈宣，他就把这两父子往宝婵多寺一送，李老章为庇护儿子拼个瘸腿死了，李二顺撞到头，眼歪鼻斜的，既站不起来，又说不出话。
土甚么天子！
“这是在泾县！”
这胖妇人面带油光，身宽体胖，和死去的猪刚鬣很有伉俪相。
陈六老爷抹了把头顶的雪粒，“大丈夫不争朝夕，老三和那小娘们在这儿呆不长...”
显金转过甚，见那八字须老仆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式。
五六年前，李三顺他爹李老章还在的时候，他压着那老傻蛋一个月干两刀八丈宣，干完就往安阳府发卖，安阳府把八丈宣当作贡品进上京得名，他拿一刀纸三百两得利，一个月进账就有六百两银子，谁他娘的还在乎店铺买卖如何呀？
陈六老爷拿牙签剔出牙缝里的残渣，囫囵卷入口腔又吞了下去，“那头猪跑的时候啥都带了，代价连城的玉佛、十块大金锭子、二十几件实心的黄金金饰...几近全数身家都贴身拴在身上，乃至还把银票缝在了衣服内里——唯独他嘴头阿谁帐本没带。”
陈六老爷拿脚把地上那口黄痰擦匀，回身往里走。
红光映照着雪气，像一张老式又迟缓的旧电影胶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