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樽嘲笑,“我若不允,父皇会把她如何?”
他却再一次颤动手,指向了夏初七。
“嗯”一声,赵樽拍拍她的肩膀。幽深的眸子里,流过一抹晦涩。
左与右,都是难。
洪泰帝看着面前的儿子,从指尖到脚尖,一寸一寸冰冷非常。
洪泰帝甜睡了好久的神采一片暗淡,刻满了皱纹的脸上,像是风干的橘皮,但为帝的严肃未变,考虑一下,他目光巡查一遍床榻前的子孙,沉了声音。
缓缓闭上眼,四个字从他唇间吐出。
赵樽会直接在他面前弹劾新帝赵绵泽,欲护秦王赵构上位,固然来得有些俄然,但也不算完整出乎洪泰帝的料想以外。宫变生长到这一步,他自是晓得不成能等闲善了。他体味赵樽,体味他的为人,也体味他的禀性。
赵樽目光一眯,战甲冰冷,声音也凉,“是。除了她,别无所求。”
他高高地扬起手,好一会儿,又有力地垂了下来。
老天子会在这个紧急关头俄然醒过来,对赵樽来讲,并非功德。时下之人,以孝为先。不管赵构、赵楷、赵樽,还是赵绵泽,对于他们来讲,恪守孝道,顺从长辈的志愿,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惟。先前赵樽领“十天干”逼宫,给天下人最公道的来由——是赵绵泽囚禁老天子,携天子以令诸侯,私行称帝。
“老十九,若朕不允,你待如何?”
洪泰帝再一次从昏沉中复苏过来,是天儿见亮的时候。
“我要你两个在朕的跟前赌咒。有生之年,不得再兵戈相见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,所爱亦不得好死。”
这便是天子的伦理了,摆布也不过一个“利”字。
“我知。”他目光如漆,幽深里带着一种令她放心的力量,“阿七,只要你欢畅,哪怕把六合翻转,我也不会怪你。”
遵旨的意义,便是他同意前去北平就藩了。
阴冷空旷的内殿里,帐帘飘飞。那赤金的龙榻之上,洪泰帝靠着一个软缎垫头,蜡黄的面色如枯藤老树,已是油尽灯枯之状,身材极是衰弱。可他到底铿锵平生,帝王之气不散,赤红的双目里,每一次眨动,都似刀光。
“妖女,你承不承认?”洪泰帝厉声问。
“楚七叩见太上皇。”
“老十九,绵泽已经登极其帝,这是天下局势。皇位的变动会带来甚么样的腥风血雨,你不是不清楚。且一向以来,朕种植绵泽,也信赖他若为帝,必然能够把大晏带入一番乱世之景。现在你逼朕废了他,朕做不到,你不要怪朕心狠。”
但是,晋王府仆人八十九口的灭亡,贡妃为护他他杀的事都历历在目,他如果任由洪泰帝以“孝”制住他,也分歧适他为人和禀性。他是一个甘愿死,也不平软的男人。可如果他一意孤行违背圣意,倒是不尊君父,有不臣之心,大逆不道,将为青史所不容。
洪泰帝看他一眼,低沉着声音,“赵樽听旨。”
一场兵戈看上去结束了。
“儿臣恭听圣谕。”
“筹办妥了,主子。”
元祐眉头蹙成一团,“你不缺心眼儿吧?”
“你,你,另有你们,都干了甚么功德?”
崔英达与几个老太医从内殿里出来,抖抖身子,抬头看一眼天上未散的雪,传达了老天子的旨意,让文武百官及宫内的酒保一概退至乾清宫殿外等待,只宣秦王赵构、肃王赵楷、晋王赵樽、以及赵绵泽入内觐见。
她上前一步,掠过他熟谙的面庞,恭敬地施礼。
不想解释,但为了赵十九,她还是解释了一句。
“父皇息怒!”
凉,有一丝丝的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