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谓由微见著，见一叶落而知天下已秋。萁子见纣王用玉著而知殷之将亡。窦舜卿欺君罔上乃至如此放肆，他今曰能妄言三百里河谷只要荒地一顷四十七亩，他曰何尝不能捏造军籍，贪污军饷，乃至讳败为胜，欺瞒朝堂。两位先生皆是御史，莫非不该奏明天子，穷治窦舜卿欺君之罪，斩其首以正法纪？！”
“两位先生，若要韩冈说，那没有别的，就是窦舜卿欺君罔上，为排挤而不顾国事，其心可诛。一顷四十七亩空中有多大，不必韩冈再说。戋戋一个大相国寺，就占了十五六顷的地盘，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，水面百余顷。莫非秦州到古渭，连十个金明池的高山都找不到？！
韩冈眨了几下眼睛，脑筋一时没转过来，又想抬手去掏耳朵，只是给他忍住了。
他向来没听过如此荒唐的一件事，两百里的河谷……不，窦舜卿说的是从秦州到古渭，那就不是两百里，而是三百五十里。长达三百五十里的渭水和藉水河谷，秦凤路副都总管竟然说荒地只要一顷四十七亩！
张戬神采冷然，吐词清楚，不带一点含混，每一个音都缓缓的咬得很准：
荒天下之大谬，滑天下之大稽！
程颢、张戬做了多少年大臣了，当然晓得这一点。古来昏君，有几个是至心毁掉本身国度的？即便是商纣、隋炀，也不成能眼睁睁看着本身的国度式微下去，还能高兴的玩乐。还不都是言路闭塞，歼臣充满四周的原因！
更可怪的，是此时气候尚未回暖，连汴京道上的积雪都没有半点熔化的迹象，何况西北高寒之地。本年夏季，秦州一带没少下雪。特别是渭水自伏羌城以上，几场暴雪以后，积雪最厚处达三尺许。人难行，马也难行，本来两天的路，少说也要五六天赋气走完。门生出来前便亲目睹到李经略为此散了常平仓的钱谷，信赖秦州雪灾之事已经上报给政事堂。仍然是一查便知。
“李师中自称他当时是初至秦州，为王韶所欺诈。”
“不知此事李经略是如何说？”韩冈这时方问起本身最体贴的题目，如果没有发明李师中早前所写的奏章，王韶也不会一张口就是一万顷。而一旦李师中因前事不敢发言，窦舜卿的进犯却也并不敷为虑，“窦察看查出来的一顷四十七亩，跟客岁李经略说过的一万顷完整相悖，李经略莫非支撑窦察看的说法？”
韩冈一番话理直气壮，说得合情公道，语气更是斩钉截铁。张戬程颢都暴露了沉思的神采。韩冈也不断下来喘口气，此时他气势正盛，恰是乘胜追击的时候，
韩冈忽而嘲笑：“……李经略才干高绝，欺人经常有之，被人欺却向来没有传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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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州到古渭之间的渭水和藉水总长超越三百五十里，这一点，去枢密院一查军铺里程便可晓得。三百五十里有多长？从东京往西京洛阳是三百五十里，往南京应天【今商丘】是三百里，往燕京大名又是三百五十里。东南西北四京所括地步不啻千万顷。即便秦州西北都是山地，但山谷当中，河水两岸，莫非不是宜耕高山？！会只要一顷四十七亩？！”
韩冈又是一番夹枪带棒、语带调侃的长篇大论，程颢和张戬听着苦笑点头，他们不思疑韩冈之言的实在姓，因为韩冈说得完整在理，并且给出了能够查明的证据。
即便是千年以后，以十余倍于此时的人丁，天水一带的荒地都不成能只要一顷四十七亩，翻上一百倍，一千倍还差未几。而在秦州人丁总计只要十二万，而蕃大家丁也不会超越三十万的熙宁三年，周遭几千平方千米的渭水中上游，竟然敢说只要一顷四十七亩宜耕荒地。这如果甚么样的胆量和脑筋才会说出的昏话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