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冈正坐在古渭寨的架阁库中，翻着薄薄的档案。畴昔二十年来留下的记录，只占满了半面墙壁。卷宗的数量少得连浅显的县城都比不上，就是落满了灰尘。连最常被人调用的田籍，也是一样都灰蒙蒙的。
韩冈也跟着王厚一起点头，“韩宣抚做得过分了一点。哪能为了蕃人，伤了自家人的心。”
种谔大步往前走，却不转头，“废话忒多！归去跟十七说，让他先做好筹办。今次必然要把罗兀给抢返来。”种谔的声音低了下去，低到种建中都听不清，“不能再输给秦州了！”
因为跟韩冈打过交道，这段时候又传闻过韩冈的很多事迹，种建中静下心来想想，倒真的感觉他的这位同门师兄弟的确做得出来。
折可适死盯住王文谅，从他身子里透出来的杀意，让种建中都打了个寒噤。只是王文谅走了几步，节堂中却奔出一名小吏，喊住了他，两人一起返身走了归去。
只是没藏讹庞过分放肆，垂垂长大的谅祚对其心生不满，而本来能弥合两人之间冲突的没藏太后，又因与她所私通的僧侣宝保吃多已一起去贺兰山游猎，而被二十几个吐蕃盗匪所杀。少了背景的没藏讹庞仍然放肆，乃至把本身的女儿强嫁给谅祚。以是他的结局就跟汗青上统统架空天子、谋朝篡位的权臣一样，最后被谅祚命令灭族，王文谅就是在当时逃了出来，投奔了大宋。
“那明天说的甚么？”种建中猎奇的问着。
“真的假的？”韩冈的第一个动机就是思疑此事的实在姓，实在太不成思议了。
王文谅本是没藏讹庞家奴。而没藏讹庞是曾经的西夏权臣，也是前任国主谅祚之母的兄长。没藏家是党项大族，当年煽动李元昊宗子宁令哥弑父，是他主谋。而把自家外甥、不到一岁的谅祚抬到国主之位，也是他的手腕。
这也就是为甚么从范仲淹开端，蔡挺、王安石等故意于西事的臣僚，都要奉即将兵法的原因。同属一军的军队，竟然分离得天南海北，本该是一军之首的都批示使就成了个笑话，底子批示不了部下的兵将。根基上，大宋禁厢两军，不管马军步军的哪一个军额，环境大半如此。就现在次出战渭源，王韶所动用的十个批示，便统共来自于七个军。
斩杀敌国使节，如果是在本国海内做下的，必定是要被御史弹劾。两国相争、不斩来使，几千年来传下的法则，让朝廷丢不起这个脸——畴昔就算跟西北二虏打得最猛的时候，也从没难堪熬两国的来使。不过换在是吐蕃蕃部中，斩杀来撬墙角的西贼使臣，倒是直追班超的功业。
听着折可适的阐发，种建中堕入深思。
他的一双略显藐小的眼睛盯住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蕃人。当结束了军议的众官从白虎节堂出来后，干系好的都走在一起，干系冷淡的也会打个号召再分开，唯有这个被折可适唤作王文谅的蕃人，孤伶伶地走着，没有人理睬他。
连走了出去，都不忘把他叫返来，种建中都感觉韩绛对王文谅实在宠任得过了头。不过种谔、折继世已经走了过来，种建中也得空去多想。问好施礼后，折继世就带着本身的侄孙吃紧的走了。而种建中也跟着种谔，往府衙外走去。
“如果真的是玉昆做的，那……”种建中话刚说了一半，白虎节堂的大门一下翻开。陕西宣抚司中的一众参军、将佐从堂中鱼贯而出，绯色、绿色、青色的官服一片片的晃着人眼，鄜延路的与军务有关的官员都到了。种建中和折可适所等待的种谔、折继世两人，亦随世人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