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到了二更天的时候,门外俄然有了动静,先是一阵喧闹的马蹄声,而后短促的拍门声从大门别传到了后院当中。连着女眷都轰动了,纷繁从内间出来。王旖惊奇不定的问着韩冈,“究竟出了何事?”
蓝元震谢了韩冈的礼,上前半步,小声道:“看到军火监本年摆出来的灯船,官家欣喜不已。冯相公和王、吕二参政,都奏禀官家,召舍人入宫相问。”
韩绛哼了一声,不再言语。
冯从义神采惶急:“如何来的这么快?表哥,如果在君前坐实了要造铁船,就算以后造出了飞船,也会有费事的。”
正如韩绛方才所说,韩冈还没有造出铁船,就已经为了鼓吹格物之说,先行写下《浮力追源》,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。非论谁看了那本书,都会感觉韩冈去军火监就是为了打造铁船。
‘自找的!’
“实在名分也很首要。我已经将他们几个都临时转入了军火监中,只要飞船造出来,就是军火监的功绩,不至于惹人闲话。”
开门请了来人出去,倒是韩冈的老熟人蓝元震。
案上的御酒清澈如水,将天上的一轮圆月和冯京对劲的笑容,一齐映在杯中。这是可贵的一箭双雕的机遇。御酒绵香,后劲实足,冯京此时正醉意上涌。
韩冈摩挲着酒杯上的纹路,昂首望月:“就等着能载人的飞船出来了,眼下的只能算是玩具。”
铁船造不出来,起码几年内毫不成能。非论韩冈是承认还是否定,都会坏了名声,落空天子的信重。没了这两样,要将他赶出都城,再轻易不过。
可吕惠卿感觉本身被卷出去倒是无妄之灾。
冯京是有恃无恐,不管如何说,他都是没有罪恶的。莫非还能为军火监的灯山备案不成?
上首的韩绛低头看着酒杯:“韩冈夙来慎重,不料今次行事如此轻浮。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。”
“两只鸡公然还是太轻了点。”听了韩冈的说话,冯从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。笑了几声,又可惜的说着,“如果飞起来的时候再长一点就好了。”
‘韩冈毕竟是太心急了。’
但这个做法实在是个轻浮之举——更是自取其辱。只要悄悄在后一推,将此事给定下来。一旦韩冈不能尽快造出铁船,看着他不扎眼的士林中人,可不会留涓滴口德。
只可惜冯从义他是顺丰行的大掌柜,不能分开关西太久,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归去了。不过在此之前,韩冈让他安排在城西堆栈的那组人,已经给安设下来了,物质也筹办充沛。只要汴口还没开,那一片以布商为主的堆栈就充足平静。
韩冈领旨施礼后,早已有了经历的韩家家人,便给蓝元震和随行之人奉上了应有的谢礼。
至于韩冈,吕惠卿倒也管不了了,只能送他四个字——自食其果。非论是苦的,还是甜的,都是韩冈他本身种下的。
“当真?!”
韩冈固然新上任的判军火监,但要把几个亲信安插进监中也不是甚么难事,更是在道理当中。哪位官员上任,身边不带几个得力的人手?并且韩冈还不是以机谋私的抢占首要的职位,或是一些油水丰富的差事,仅仅是给了个吏员的身份,年后半个月都没有到任,这就更是不会惹起军火监内部的反对,乃至是重视。
“放心,我不会就此答允。而铁船也不是美满是幌子。凡事如果没有背工,当轴诸公最差也不过是降职远调罢了。而我,恐怕早就死在秦州的山中成了道边枯骨。论到做事,我可比冯相公和王、吕二参政用心很多。”
冯京哈哈笑道:“以韩冈的品姓,向来是有的放矢,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,倒也不必为他担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