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 践诺开办金陵书局[第1页/共4页]

后院内眷们忙繁忙碌地,一个个喜气洋洋。过一会儿,欧阳夫人笑容满面地抱了外孙子出来,请外公看。曾国藩见包在小棉被里的婴儿乌青的头发,红粉粉的脸,心中欢畅,伸脱手来,悄悄地摸了一下小面庞。

半个月前,曾纪泽遵父命,护理百口来到江宁。曾国藩二子五女,除大女随丈夫住湘潭、二女随丈夫住长沙外,夫人欧阳氏、宗子纪泽佳耦、次子纪鸿、三女纪琛与丈夫罗允吉、四女纪纯、五女纪芬,另有王荆七的老婆和十岁的儿子,再加上一起前来做客的内兄欧阳秉铨、朋友欧阳兆熊一行十二人,兴高采烈地到达江宁督署,空旷冷僻的总督衙门顿时热烈起来了。

且不说船猴子的学问文章为曾国藩倾慕悦服,就凭这把剑,他也要践诺报答世全先生的厚谊。将两江总督衙门迁到江宁的那一天,曾国藩便想到在此设立一个印书局,先把船山遗集全数刻印出来,然后再将安庆内军器所华蘅芳、李善兰等人这些年来翻译洋人的书连续印出,这是一桩嘉惠世人、贻泽后代的大功德,何乐而不为呢?只是火急需求创办的事太多,再加上经费支绌,临时今后推一下。

十二年前,贤婿在船猴子故居许下的信誉,可否记得?罗山壮烈就义,贞干马革裹尸,觉庵、世全亦接踵去世,所健在者,惟贤婿与老朽也。老朽深恐贤婿军政繁忙而健忘,故特为旧事重提。

曾氏在所撰《欧阳府君墓志铭》中写道:欧阳沧溟先生"自七十今后不复授徒远方,家居课孙,细字钞书,讲论不倦。同治六年,岁在丁卯,孙定枚退学为附生。先生以嘉庆丁卯退学娶妻,至是六十年矣,而先生之伯兄八十有五,暇辄过从,相与道幼时琐语觉得欢,自夸为家门之祥,人亦祥之。夫其孝友雍雍,敦善不怠,殆所谓无怍于天人者,复奚憾于其死耶!"欧阳秉铨从衡阳来,带来了老父沧溟先生的亲笔信。白叟本年八十整,与夫人同庚,两老在一起糊口整整六十年了。沧溟先平生生读书授徒,课子教孙,家道贫寒,品德端方。夫人贤惠无能,相夫教子。欧阳家夫唱妇随,儿孙合座,早为远远近近的乡邻友朋恋慕叹美。更兼半子拜相封侯,二老同蒙圣恩,诰封奉直大夫、宜夫人,又老来喜庆结缡六十春秋,花烛重圆,这两桩事更是世之可贵。故为白叟佳耦道贺的那些日子,不但欧阳一家,远近几十里的乡亲们都沉浸在喜庆当中。大师自带酒菜前来祝贺,喜酒连续三天摆了五百桌。白叟以非常欣喜的表情,向半子女儿畅叙这件平生中最为欣喜的事,并叹道:"此中之乐,乃人间之真乐也,人生如此,夫复何求!"功名奇迹已到极顶的曾国藩,不但对老岳父的话从心底深处附和,且对白叟的平生倾慕不已,感慨说:"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人生!"白叟信中还对半子提起另一件事:

罗兆升仿佛没有闻声似的,笑嘻嘻地持续逗弄着儿子。

曾国藩忙站起,满脸喜气地问:"母子都还安然吗?""安然,安然!"荆七说,"太太说论月份还差两个月,怕是旅途辛苦早产了,幸而大小安然,太太喜得直念:'菩萨保佑,菩萨保佑!'"  曾国藩高兴地笑起来。

曾国藩望着襁褓中的婴儿,当真地想了想,说:"他的祖父罗山先生学养深厚,策画优长,平生为国为民,功劳卓著,要让他踵武厥后,担当祖业才是。我看就以绍祖为名,以继业为字吧!""罗绍祖,罗继业,我的乖乖崽!"罗兆升冲着岳母怀中的儿子大声喊叫,蹦蹦跳跳地,一时对劲失色起来。曾国藩的扫帚眉垂垂皱拢。"允吉。"他轻声叫着半子的表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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