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 艺篁馆里,曾国藩纵论天下人物[第1页/共5页]

"至于令兄筱荃,血性不如你,但深稳又过之。""恩师,你看弟子最大的不敷在那里?"邵位西(即邵懿辰,曾氏翰苑同事,闻名学者)谥曾氏为文韧公的打趣话,见赵烈文著《能静居日记》中同治六年八月二十八日的日记。

"那就好。"曾国藩对劲地点头。"洋人的好处要学,老祖宗的衣钵更不能丢!"稍停半晌,他又问:"少荃,直隶是交际第一冲要,这一年多来,你与洋人谈判,抱定一个多么样的态度?"李鸿章思考一会,说:"弟子与洋人来往,也无一个牢固的态度。洋人狡猾,弟子只同他们打痞子腔。"说完,眼睛看着曾国藩。曾国藩以五指捋须,久久不语。李鸿章知此话说得不得体,便不再说下去了。

赵烈文著《能静居日记》:"同治六年七月初五日,丙辰,睛。午后,涤师来久谈,言芸仙在粤申明之劣……劝捐助饷……郭在粤东一概施之,常常诗书之家,横纳罟网,而又高自位置,不近情面,所作所为,无不肆意。即如弃妇一事。妇始入门,其老妾命服相见,为妇室下首,而妾居上首,此岂知礼者所为"匕至粤官,与夫人、如夫人用绿轿三乘入署。第二日夫人大归,第三日即下勒捐之令,持躬如此,为政如彼,官方安得不鼎沸?郭悍然不顾。""别的另有郭筠仙。前几年在粤与寄云闹得不成开交,衡情衡理,自是筠仙不对。暮年在都中,寄云见筠仙之文采,便极欲纳交,央我从中绍介。前任湘抚,又屡思延之入幕。比任粤督,廷寄问黄辛农可否胜粤抚之任,寄云即疏劾黄及藩司文格,而保郭堪任粤抚,令兄堪任藩司。寄云才具当然不如筠仙,但毕竟有德于筠仙,而筠仙与寄云争权,弄得督抚反面。筠仙本身亦不检点。先是弃钱氏夫人,后迎钱氏入门,其老妾命服相见。住房,夫人居下首,妾居上首,进抚署则与夫人、如夫人三乘绿呢大轿一齐抬入大门。你看,言论怎不鼎沸?而筠仙竟悍然不顾。""怪不得粤抚做不下去了。"这些妙闻,李鸿章听得甚是有味。

"这或许是真的。"曾国藩正色道,"广敷先生的相是看得很准的。他要回退省庵,我也不再强难他了。此后小事,你也不要再去轰动他。倘若洋人与我有战事,你用忠义二字一激,我料他哪怕七十八十岁,也会像老廉颇一样勇赴火线。"  李鸿章点头应允。

"少荃,有一点我要提示你,不管办洋务也好,援引洋人的好体例好轨制也好,还是派人留洋也好,有一个根基之点要时候记着,那就是必须以我中华名教为本。这个意义,你的幕僚冯桂芬早在十年前便用最明白的说话表达了:'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本来,辅以诸国强大之术。'这句话,我很赞美。"吴永口述《庚子西狩丛谈》:"公(引者注:指李鸿章)平素最服膺曾文正公,启口必称我教员,佩服殆如崇高,尝告予……畴前我教员从北洋调到南羊,我来代替北洋,当然要先去拜见就教的。教员见面以后,不待开口,就先向我问话道:少荃,你现在到了此地,是交际第一冲要的关头。我今国势消弱,外人方协以谋我,小有弊端,即贻害大局。你与洋人谈判,筹算作何主张呢?我道:弟子只是为此特来请教。教员道:你既来此,当然必有主张。且先说与我听。我道:弟子也没有打甚么主张。我想,与洋人谈判,不管甚么,我只同他打痞子腔。教员乃以五指捋须,很久不语,缓缓启口曰:呵,痞子腔,痞子腔我不晓得如何打法,你试打与我听听!我想不对,这话教员必然不觉得然,仓猝改口曰:弟子信口胡说,错了,还请教员指教。他又捋须不已,久久始以目视我曰:依我看来,还是用一个诚字。诚能植物,我想洋人亦同这情面。贤人言忠信可行于蛮貊,这断不会有错的。我现在既没有实在力量,尽你如何虚强造作,他是看得明显白白,都是不顶用的。不如老诚恳实,推诚相见,与他平情说理;虽不能占到便宜,也或不至于亏损。不管如何,我的信誉成分,老是站得住的。脚蹈实地,蹉跌亦不至过远,想来比痞子腔总靠得住一点。我碰了这钉子,受了这番经验,脸上实在下不去,然转意细想,我教员的话实在有理,是颠扑不破的,我心中蓦地有了掌控,仓猝回声曰:是是,弟子准禀承教员训示办理。""这也是弟子的意义。景亭老先生《校邠庐抗议》一书中很多观点,都与弟子筹议过。刻印时,弟子还帮助他二百两银子。"李鸿章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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