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们赵家,也会成为万千骸骨之一……明珠只觉背后盗汗浸出,将小衫湿透。她按捺下心境,眸光微动,面上甜甜一笑,朝孙氏调皮地眨眨大眼睛,道,“母亲放心,女儿晓得该如何做。”

思忖着,明姐一张粉妆玉琢的俏脸模糊惨白,她心中惶惑,不由将小脑袋埋进乳娘怀里,抱着林氏的脖子嗫嚅道,“梦见大蛇,碗口脖子那么粗,吓人得很呢!”

说这京都赵氏,在大越已然显赫到了极致。三代为官,至此辈儿已升侯爷位,高官厚禄皇恩圣庇,当之无愧是当朝第一世家。承远侯赵谦,字青山,嫡妻孙氏,情性温贤,乃江南首富正室嫡出。赵家上辈男丁薄弱,赵青山无有兄弟,膝下子嗣却浩繁,三房妻室统共三郎四女,福分也算匪浅。

赵明珠的认识垂垂恍惚了,模糊间有人搬动她的身子,颠簸以后狠狠扔了出去。冰冷的雨水狠狠打在她脸上,腥湿的烂泥从四周八方淹没而来,无孔不入,顷刻间便灌满了口鼻。

恶梦?若真是梦倒还好了罢!此事说来荒唐,若非亲生经历,她也是千万不能信的。梦中所见并非无稽,而是她赵明珠的宿世凄楚。赵氏令媛,侯府明珠,死在了本身个儿大婚的早晨。龙凤烛前,好友与她拜过六合的夫婿,联手将她害死,且将她的尸身抛于乱葬岗,凄风苦雨,怎一个悲字了得!

灵芝放上面盆递上象牙篦,用力点了芍药的脑门儿,嗔笑道,“此人还能跟蛇精结婚么?小小年纪就揣摩着结婚嫁人,真不知害臊的!”

芍药也听得啧啧称奇,瞠目道,“那蛇是公的还是母的?”

双眸蓦地展开,黑漆云快意床上的小娇娃惊坐起来。

周遭暗淡惨暗澹淡,电闪雷鸣将至,瓢泼大雨便铺天盖地来到人间。窗外雨声凄厉,鬼哭狼嚎似的拍打窗棂,屋子里火光摇摆,猩红一片的是嫁衣和龙凤对蜡,映得一室艳艳。

“你……”榻上的女孩儿挣扎着开口,但是方才张嘴,殷红的血便汩汩涌出来。锋利的匕首刺在胸口处,大红嫁衣被血渗入了,妖异惨烈。疼痛几近麻痹,她深吸一口气,抬眼死死瞪着榻前的女子,死命挤出一句话来,“我哪点对你不起,你要如许地害我……”

孙芸袖美眸微抬,却见一屋子美髻如云,快意床上站着个娇脆脆的女娃。明珠咯咯笑着,光着一双小脚站在榻上,见了孙氏展颜一笑,伸出两只软软白白的小手,“母亲来了。”

承光一十六年腊月,大寒。雪停了,天涯放晴,穹窿湛蓝非常,清澄澄如一汪碧玉,没有半丝儿云彩虹霞。雕花窗格隙开道缝儿,模糊可见大雁飞过。

乳娘低眉垂眼退至一旁,孙氏将俏生生的女娃抱进怀里,笑盈盈刮了刮她鼻头,复又侧目看了眼林氏,语气稍沉,“昨儿我不是交代过么。韩先生本日不上侯府,娘子郎君们都不必进学,天寒地冻大朝晨的,如何就把明姐儿闹腾起来了?”

正说着,外头丫环迈碎步进了阁房,垂首通传道:“夫人来了。”

“是是,是奴婢讲错了。”流穗垂首,口中连声责道。

梦中各种犹在面前,明珠心不足悸,抬起眼儿看四周,却见青玉鼎摆在屋中心,袅袅轻烟飘过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,没有龙凤烛,也没有嫁衣喜字。她小脸儿煞白,惊魂不决地摸了摸胸口,顿时长舒一口气,还好,没有尖刀和血,胸口里突突地直跳,本身还活着,真逼真切地活着!

听明姐儿说完,边儿上一个年青丫环笑起来,手上拧干了巾栉递给林氏,口里笑说:“明姐儿别怕,梦见蛇但是吉兆,多少人想梦还梦不来的。”说着一顿,双手将盛了热水的金面盆呈上前,复又道,“奴婢故乡有个穷秀才,考了十年举试,一次都没中。说是有一年山中大雪,他赶考途中偶见一蛇,冻得奄奄一息,便心生怜悯救了那蛇一命。成果您猜如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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