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些旧事，儿要问一问父亲。”桓子澄底子不为所动，回身踏下台矶，走进了屋中。
桓道非的喉咙里，传来了拉风箱般的呼吸声。
他一面喘着气，一面便颤巍巍地抬起了手，似是要将那放在窗台上的事物掸开。
桓道非微垂着头，久久地凝睇着那件东西，半晌后，再度叹了一口气，断断续续隧道：“当年……靖王……膝下……曾有一女，号……琉璃郡主……”
不过厥后他却又放了心。因为他一眼就瞧出，那是假货，并非他熟谙的那小我的旧物。
说着她又放了帕子，愤怒隧道：“阿霞也是个笨的，叫她外出采买，她如何就不晓得买些茶来？莫不是觉得立了功，这就摆起谱儿来了？”她似是越说越恼，立着眉毛道：“这又不是她一人之功，说到底，若不是主公把阿熹安排进了城门卒，我们这些人又如何能逃生？主公的功绩才是最大的。”
那是贰心底深处最丑恶的一道伤疤，就算是死，他也不想奉告任何人，更遑论他向来就没喜好过的嫡宗子。
那一刻，他佝偻的身子颤抖着，如同被疾风扫过的枯枝，头不住地往下点，像是要细心看清面前的事物。
只是，该提点的，他总要提点两句。
“父亲安好。”桓子澄微微躬身，语声仍旧是素昔的冷酷。
那印章之上，刻着一只浴火的凤鸟，仰首向天，仿若正在收回宏亮的啼鸣……
“一盏水罢了，又不是没喝过，惠姑姑莫恼了。”莫不离将茶盏交予了陈惠姑，神情暖和，还向她手上轻拍了拍：“阿霞还小，还要惠姑姑多多教诲她才是。现在我们都还在，这便好。只消躲过这段日子，我们还能复兴来的。”
桓子澄将手搭上一旁的玄漆案，面色如常：“赵国，隐堂。”
寿成殿那一晚，恰是阿霞及时给广明宫递了动静，莫不离方能仓促安排了退路。他一方面告诉杜骁骑，让他不得不出面迟延时候，另一方面则命阿熹悄悄翻开城门，令他们这些人得以满身而退。
桓子澄没接话，只从袖中取出一物，交给了哑奴：“给父亲瞧瞧。”
桓道非并没转头，但却用很响的声音“嗤”地笑了一声，声线极其不稳地说道：“胆……小……鬼……”
他吃力地闭了闭眼，脑海中恍然现出了一张恍惚而又娟秀的脸。
桓子澄解下氅衣交给哑奴，便坐在了桓道非身后的一张扶手椅上，哑奴则侍立在他身后。
这一回，桓道非没有再表示出顺从之意。
但是，当他的视野触及那事物时，他抬起的手，忽尔便定在了半空。
西次间儿里很和缓，烧了整片的地龙，就算桓道非把窗子开到最大，房间里还是一室春温。
“本来……本来……又是……她啊……”感喟的语声，响起在这夏季的傍晚，说不尽地苦楚。
“他是谁？”桓子澄接口问道，语气却并不显火急，一面说话，一面便将手指导在案上，有节拍地敲击着，“笃笃”有声：“此前太子遇刺，此物便曾现身，但厥后陛下却并未曾往下究查，现在想来，彼时陛下曾向父亲探听过此事，儿觉着，父亲或许是识得此物的。再，二殿下谋逆事发，儿从广明宫中又搜出了此物，如许东西，父亲公然是知其本源的，是么？”
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三个字，说完了，他便大口喘气起来，明显累得不轻。
哑奴上前接过那样事物，复又将之放在了桓道非身前的窗台上，旋即退回了原处。
而现在，桓子澄却将又一枚假货，放在了他的面前。
如果桓子澄立在窗前，便会发明，他的父亲垂目看着那件东西时，面上的神情，倏然便温和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