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氏蹙起了眉：“自是要远着他们才是。”她的神情里含了几分顾忌，“秦六娘但是被薛二郎送返来的，若还像之前那样走得太近，万一被他们发明了甚么，再将动静传入薛家人耳中，倒是大险。他家现在正在孝期，渐渐地淡了也好。再者说，现在他们家已无一人在仕，来往多了，亦沾铜臭。”言至最后，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鄙夷。
“……夫主与大人公还说，族学终归有些显眼，还是早些关掉为上。”许氏又续道，语声仍旧怅怅：“再者说，这族学中亦有些寒族后辈，那些人总不大好防备，万一有谁惹了文章之祸，也是个费事。大人公说，既是关了，那便不必再开了。”语罢，她又是一声长叹。
那一刻，萧老夫人的内心疼极了。
许氏温馨地跽坐于榻上，那张不再年青的脸上，仍余着些许年青时的清丽，让萧老夫人想起她初初嫁入萧家的那一天，她穿戴一身玄衣喜服，羞红了一张脸，于堂前拜见舅姑，那满院子的玩耍笑闹，直至本日似仍未散。
“君姑是不是太累了？”许氏含着体贴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说到底，这统统，都挣不过一个命字。
萧老夫人悄悄听着，并未就此颁发定见，过了一会，淡声问道：“数月前，你叫珣儿去连云镇之事，秦家那边可有发觉？”
一旁的许氏见状，便上前恭声道：“妾先行辞职。”
收敛也罢，张扬也罢，萧家的兴衰皆不与此相干。他们的前程运气，不在他们本技艺中，而是在……那小我手里。
许氏赶紧站起家来，扶着萧老夫人起了身，二人方才站定，便见锦帘开启，一个须发斑白、精力矍铄的老者，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。
语声苍冷，似窗外北风掠过耳畔，令民气底生凉。(未完待续。)
萧老夫人神情淡然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并无别话。
“幸亏留下了几位夫子，阿珣他们的学问不会担搁。”许氏打起精力笑着道，似是怕萧老夫人担忧，又欣喜她道：“君姑不必担忧，夫主与大人公皆说，此事如许措置才好。我们萧家现在还是要收敛些，能不惹人重视便是最好的。”
他们做不了任何事，乃至连最根基的自保都做不到。
听了这话，许氏的面色便暗淡了下来，将手中的锦帕揪起了一角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：“不关还能如何？府中现在……很有些局促，若要撑起族学，则万一事发，便……挪不出办理之物。”
“见过大人公。”许氏敛袖施礼，语声恭谨。
萧老夫人仍旧温馨不语，唯眸中的悲悯之色一闪而过。
他们总需备些余钱，以防着桓氏一案的重审。
萧老夫人垂眸望动手里的念珠，保养光滑的手指悄悄捻过了一颗珠子，又换过了一个话题：“族学呢？便这般关掉不成？”
这便是他们萧家的命。
许氏闻言，微微一怔，旋即面色惨白，垂首低声道：“君姑恕罪，这是我行事不周，吃紧遣了二郎去探听动静。幸亏薛允衡盛名在外，秦家那边也只觉得二郎是慕名而去的，倒无人多问。”
他们萧家就像是一条停顿在岸边的鱼，本日的统统繁华，皆不过是苟延残喘下生出的幻景。
此时景象，萧以渐较着是有话与萧老夫人说，她这个儿媳留在此处倒是不好的。
“秦家那一边，你们是如何筹算的？”很久后，萧老夫人才又问道。
萧以渐挥了挥手，一道浑厚的声线亦随之传来：“不必多礼。子妇本日辛苦了。”说着他便又向萧老夫人看去，视野在一刹时变得格外和顺：“你也辛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