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她所知,霍至坚虽行事坚狠,倒是个既忠且孝之人,为人朴直不阿,应当不会为了个薛家,便让夫人出马恭维。
秦素拿笔的手微微一顿,又是一错,那纸上的疏叶繁花,便往旁逸出了一茎细枝。
冯妪正坐在门前的小杌子上做针线,看模样,东次间里的对话,她也是能闻声的。
过量的窥测,说不得便要惹人起疑。
秦素微微眯起眼睛,打量着画上细淡的花枝。
她如何会想到来秦家做客?
心机转动间,秦素蓦地便想起,前些时候阿栗曾传来动静,说是那霍家正筹办择一所族学,令后辈附学。
“风水方士?”秦素面上浮起了一丝不解,侧首去看斑斓:“这又是从那里来的人物?”
霍夫人?
遵还是理推断,全部汉安县最大、也最驰名的族学,当属汉安乡侯范氏族学了。郡中一些老牌士族的后辈,多聚于此处,比如程家与何家。那霍至坚官至县中正,虽只要九品,却因了手中权柄极大,故也应当成为范家拉拢的工具才是。
斑斓便捂着嘴笑道:“便是那边呢。传闻那口井风水不大好,老夫人便做首要填起来。”
秦素转眸去看画稿,心底却有些发沉。
她这一番话,极尽乡野村姑之言,眼角的余光却见冯妪唇角勾着,像是在偷笑。不但是她,斑斓亦是一脸忍笑的神情,那眸中缓慢掠过的鄙夷之色,表白了她对本身仆人骨子里的轻视。
看起来,霍夫人此次前来,应当还是为了秦家属学一事。只是,以秦素对这家人的体味,他们是不会瞧得上秦家的,除非秦家现在有郎君在仕,或者能攀上甚么大的冠族。
秦素提笔沾墨,细细地在纸上描着稿,口中则是漫声道:“方才母亲不是说过了么,那边要翻修。”一面说着,一面便略转了眼眸,往明间方向看了一眼。
“我一开端也是这么想的呢。”斑斓轻声隧道,语中含笑,“实在不是的,我听阿秋说,那些工匠是来填井的。”
“祖母好生博学,竟晓得这么多。”秦素心念飞动,手里的画笔却停了下来,一脸渴念地说道,“真没想到,祖母连风水堪舆也懂,真真是士女典范。”她的语气中含着十二分的崇拜,一面便转眸看了看仍在做着针线的冯妪。
公然是霍至坚这该死的!
她的动静大多只限于内宅,对于郡中的各大王谢,她并不是很清楚。
看起来,那诡异女子的能量不小。
秦素心下思忖着,面上便暴露一副懵懂的神情来,蹙眉问道:“霍氏?我没传闻过呢,是郡中王谢么?”
霍至坚那厮的正室夫人?
斑斓这回倒是老诚恳实地摇了点头:“这个……女郎恕罪,我也不晓得。”
闻听此言,斑斓便又有些对劲起来,笑着道:“女郎有所不知,举凡建屋修房,总要先请个风水先生来相看的。现在我们府里不是正建着族学么?那风水先生便是在相看族学的甚么方位时,说是那口井阻了族学的势,大不吉,要填起来了,秦家的族学才气昌隆。”
如果前者便罢了,如果后者么……
秦素有些咬牙切齿地想着,口中应了个“唔”字,便再没往下问了。
竟然真是主院之人提出来的,还出来了一个风水方士?
秦素的呼吸有半晌的停顿。
秦素便顺理成章地转向了冯妪,略提了声音问道:“妪,你可晓得霍氏?”
这句恭维话不管传到那里,都不会出错。
那是她所推断的那诡异女子的藏物之处,她本来还筹算着择日再去查探一番,却不想,那口井却就如许叫人填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