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息以后，中元帝沉下了脸，将战报往盘中一掷，拂袖道：“泗水关外乱石滩，桓氏一万精锐，俱灭。”
便在此时，殿外蓦地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通传：“泗水加急战报――”
临华殿中静得落针可闻，唯偶尔响起的灯烛“毕剥”之声，为这片沉寂增加了多少生机。
她的语声极微，说话间又将袖子半覆了唇，除了挨得紧的这些女眷，几位皇子倒是听不见的。
宿世已矣，那黄柏陂已然转去了二皇子母族的手上，因而，这千古难遇的藏龙盘，便也自但是然地经过二皇子之手，转呈予了中元帝，成为了一件贺寿的大礼。
秦素宿世从没插手过万寿宴，却也感觉统统新奇，那做成桃子状的面点与雕成仙鹤样儿的精美酒樽，犹得她的爱好，是故吃喝得尚算畅怀。
二皇子夫人沾沾自喜的语声传了过来，倒是在先容着这藏龙盘的出奇这处，秦素渐渐地拉回了心神。
雄师开赴已畴昔了月余，却不知泗水战况如何，桓子澄与薛允衡二人，又是否无恙？
她说得热烈，谢氏却也只向她点了点头，面上的笑容似风过水痕，略一散荡，便没了：“教皇长嫂见笑了，只我还是算了罢。好轻易这身子才作养得好些，却也不能久坐，乏得很。等一会儿向父皇敬了酒，我便要先辞职了。那戏酒，不听也罢。”
她们几人皆依着序齿挨在她的宝座之下，正自轻声地谈笑着，几近大家都是一脸的欢乐，唯三皇子夫人谢氏面色淡然，似是有些落落寡欢。
她公开里“啧”了一声，凝目看向火线。
“臣等请陛下赐战报一观。”江仆射抢先向上躬身。
合座珠翠、鬓影衣香，唯谢氏一身老绿色衣裙，发上的钗子虽是羊脂玉的，那水头儿却像是旧了似地，蒙着层灰。
她的心渐渐地沉潜了下来，玉箸微停，凝眸深思。
中元帝此时已然坐直了身子，面色亦变得寂然起来，也不去唤中常侍，直接便将那火漆挑开，展卷细看，面上的神情先是一紧，复又缓缓放松。
心下思忖着，她转眸而笑，抿唇看向了正说得热烈的几位皇子夫人。
秦素微微敛眉，心机不住转动着。
“三mm也别光坐着不说话啊。”梁氏的语声适时响起，温温吞吞地，既不是劝，亦不是笑，反倒叫人听着心安，“本日乃是欢乐事，等散了席另有戏酒呢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瞧瞧，那南曲班儿又排了《天宫贺寿》的戏码，传闻那小戏儿能连续串翻上十来个筋斗呢。”
中元帝一脸懒惰地挥了挥手，邢有荣便将那金盘亲身捧去了玉阶之下，江仆射颤着一双手，将战报拿起来细看了一遍，面色刹时灰败。
所谓物尽其用，秦素觉得，这盘子放在中元帝的身边，才最为合适。而宿世为秦家带来大难的这件珍瓷，现在也算是逃脱了厄运。
秦素瞧着非常不像，心下很有点鄙夷。
现在，那敞亮的烛火照见她的眉眼，纵使粉黛千重，亦掩不去她面上的沧桑，偶尔一回顾、一转头，那乌发当中竟掺了几根银丝。
这几位也是借酒装疯，想探一探中元帝的底。
泗水这一战，如果桓氏兵败，则那储君之位，没准儿就要换小我来铛铛了。这也难怪这些皇子冒死奉迎，唯恐落于人后。
究竟上，不但秦素，便是那几位皇子亦是满脸的笑容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没来，他们看着倒是比以往还要热络些，一个个轮番地向中元帝敬酒，将那吉利话儿说了好几箩筐，的确恨不能当着世人的面儿滚倒在地，在这位天子的脚下奉迎卖乖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