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绩叹道：“老夫自会尽力帮手新君。”
扭头再望了一眼身后的凌烟阁，从那些高挂着的功臣画像上一一扫过，李世民黯然低吟：“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……三十载功名，不过一捧灰尘，逝者已矣，生者垂垂，朕总算在这世上留下了一抹陈迹，够了。”
喃喃言毕，李世民俄然开畅起来，大笑道：“有美酒有袍泽，岂能无歌舞？来人，召太常寺乐工歌舞伎，与我君臣扫兴。”
李世民笑了一阵，忽又叹道：“可惜很多袍泽先朕而去，他们豁出命打下的江山，却来不及享用繁华，不知他们地府之下可否瞑目……”
李绩接着道：“明日宫中发丧，你谨慎陪侍太子殿下，父丧固哀，但太子身担社稷，勿使哀忧过火。”
朝臣们跪伏于地，大哭不止。
李绩沉默半晌，叹道：“看来陛下……就在彻夜了。”
…………
舅甥二人正说着话，太极宫内俄然钟声高文，一下又一下，敲击声慌乱短促，悠悠回荡在深夜的长安城内。
“朕有袍泽臣子如尔等，与朕不离不弃，此时此地，有美酒扫兴，有袍泽同饮，另有后代送终，此生不亦快哉，哈哈！”李世民大笑。
一场酒宴耗尽了李世民仅余的力量，被宫人抬回了甘露殿。
李绩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太子有如此才气？”
李治摇点头，泣道：“父皇分开我了……”
李素道：“起首是开荒，大唐国土不小，适合耕作的农田更多，可惜很多都是未开垦的荒地，接下来这些年，各地官府行政的首要方向便是开荒，既然交战暂止，无妨以徭代战，各地策动青壮开开荒地，官府赐与嘉奖。其次是推行真腊良种稻，起首从京畿之地四周推行，一两年初见效果后，不消官府公布政令，百姓们天然会簇拥而上，争相耕作新稻……”
“母舅大人有何叮咛？”李素道。
昂首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素，李治哽咽道：“父皇果然分开我了吗？我到现在都不敢信赖，你说这是不是父皇与我开的打趣？说不定他躲在甚么处所，用心看我为他抽泣的模样，待我哭得悲伤了，他便俄然跑出来吓我一跳，然后对劲的哈哈大笑……”
新旧瓜代之时，军权是个很敏感的东西，李治最信赖的人是李素，因而命令由李素临时掌管禁军，李素这两日不断的在宫中巡弋，他也累得不可了。
夜深人静，守灵已是后半夜，殿外朝臣们仍跪在广场上，听着和尚羽士们烦复古板的诵经，八十岁的孔颖达晕厥了两次，被同僚们搀扶到偏殿歇息，一些老迈的臣子也被搀扶分开。
凌烟阁外，百余朝臣跪地山呼“大唐万胜”，李世民哈哈一笑，抬头饮尽杯中酒，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，舒尽半生荣辱。
李素沉默一阵，道：“或许，新君治下的江山，并不比陛下差，大唐终归是一代强过一代。”
李素点头，非常必定隧道：“有。母舅大人和诸位叔伯应当信赖他，支撑他。”
广场上百余朝臣低头掩面而泣，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此起彼伏，无人敢收回哭声。
长戟斜指向天，然后带着啸声狠狠朝前一刺，李世民挣红了脸，用尽毕生的力量，嘶声大喝。
场中戟盾舞动，鼓声从急到疏，歌伎们的歌声激昂而起。
李治吸了吸鼻子，情感垂垂平复，望着李素道：“子正兄金玉良言，治记着了，我……还想多陪陪父皇。”
一名巨大的帝王，用一种豪放的体例向人间道别，大笑离场。
皇子们则在甘露殿外等待，殿内陪着李世民的倒是他的后宫四妃和李治。
太极宫外，朝霞似血，残阳西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