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廷煜心中苦笑——好定力,公然已非吴下阿蒙。
四老和夫人满面羞惭,五老爷佳耦闪避着世人的目光,侧过甚去。
顾廷烨轩眉一挺,还是不语。
明兰一阵难堪,此情此景,她不知该不该说‘恭喜恭喜’,含混的嗫嚅了几句‘转头给你送些补养的药材来’之类的。
明兰大奇,转头去看煊大,见她也是一脸迷惑。
顾廷煜见此景象,微暗哑着声音,缓缓道:“这信是父亲临终前所写,统共封,一模一样,别离寄给金陵和我们故乡的位堂叔伯;这件事,他谁也没说,瞒尽了统统人。”
炀大是做小伏低惯了倒没觉着甚么,只消把头低下,别人说甚么她都能忍下,可五老和狄二却被这刀砍针扎普通的目光看的浑身不安闲。煊大和朱氏坐在一起,正半扶着她轻声安抚,朱氏神采哀凄,一向悄悄抽泣着依在她身边。
这句话把全神灌输给丈夫服药的邵夫人也惊着了,颤道:“印鉴?不不,这几年你大哥一向缠绵病榻,平常连园里走一走都是不易的,如何会……?”她止住话语了,眼神已转向夫人了,嘴唇不住颤抖。
顾廷烨低着头,神思怅惘,目光直直的看着多宝格的雕杆,重堆叠叠翻覆的雕花重翠,底下压着一排严肃的乳红色大理石小兽做压脚,日已近傍晚,光芒隔着薄薄的竹帘,一缕缕的照进屋里,统统的桌椅架槅,都蒙上一层灿烂的金色。
“那,厥后呢?”过了很久,顾廷烨才问,声沉如山涧反响。
四成本就底气不敷,立即不说话了。
影象恍惚一片,他模糊记得当时父亲的目光,似是欢畅,又很伤怀。
明兰坐下后,瞧着身边的朱氏描述蕉萃,皮色蜡黄,两边的颧骨微耸起来,脸颊却有些浮肿,明兰犹记得她当初的美丽芳华,不由得大吃一惊,她定力不敷,做不到假装没瞥见,便忍不住道:“你……你也别焦心了,这般不把稳身,转头爷返来了,可如何好?”
世人都瞧着上首的顾廷煜,似在等他说话,可恰好这会儿顾廷煜有些气竭,不住的低声的咳嗽,邵夫民气疼如绞,奉侍他渐渐喝着汤药;旁人不说话,顾廷烨自也不会先开口,只淡淡看动手中一盏月陶柳的粉彩茶碗,碗盖翻覆在盏沿,清脆作响。
她怒之下,发丝狼藉,目光凶恶,似恨不得扑上去咬五房父几口。
顾廷煜不耐烦的打断他,笑声中尽是调侃:“我说五叔,你也想明白些吧!你觉得当初的事,你不提我不提,便可当没产生过么。余家弟妹为甚进门才日就和二弟闹起来了?有人勤奋的通传动静罢了;他们又为甚愈闹愈短长?有人给她撑腰仗势罢了。”
五老爷刚要张嘴,又无可何如的闭上了,顾廷煜深吸一口气:“五叔,两位婶婶,你们觉着,现在的二郎,还是畴昔的二郎么?难不成你们觉着,恐吓两句,或说两句好话哄哄,他便会乖乖就范了?”他的目光把厅堂内世人都扫了一遍,最后落在顾廷烨身上。
这话一说,五老爷尴尬的笑了笑:“大侄,说甚么呢?都是自家人……”
他缓了口气,一口说完:“里头写着,二弟生母,先白氏夫人嫁入顾门时曾有陪嫁,南边有上等水田九十亩,余杭铺面地盘五间,另通汇铺号里存银五万千两,待父切身故后,非论是否分炊,这些银两地步铺面都先给了次顾廷烨。父亲信里还说,要位堂叔伯,当着族人和亲朋故交的面,一起在灵堂上读出来。”
厅堂中几个老的一瞧,顿时大惊失容,五老失声道:“这信?你如何还没……”她随即自知讲错,赶紧住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