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光早有筹办,张口就是:“佃农们积年拖欠的租子,估摸着约有两万两,人吃五谷,总有个头疼脑热,佃农家里支领不开时便要乞贷,算起来也有一万三五千两。”
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,她在黑山庄那样宣日朗朗的行动,随便一个小厮或佃农都能够说出去;一样的招数不能用老,黑山庄能够叫她打个措不及防,但古岩庄就不成了。再说了,她本来也没想防着。
“如此说来,老爷现下能够松口气了?”明兰浅笑着给他剥枇杷果。
明兰手指握的死紧,咬的牙根都发疼了,缓过气来,一副难堪的口气:“这事可难办了,吴管事也帮我想想辙吧……”
“——你顾虑的有理。现在你想怎办?”
发了顿脾气,顾廷烨深深吐息几次,嘲笑道:“竟然还敢威胁主子,这地痞东西,怕是活腻了!舒坦日子太久了罢!甚么司里的宫里的,天下哪来这么多朱紫!不过是仗着先帝爷仁慈,各个拿耗做大,摆谱逞凶,一座一年出息就三五千两的庄子,不过十二三年风景,竟然有两万两的欠租?这些年这里闹灾了么,我如何不知?看谁敢出来实际!”
和黑山庄分歧,古岩庄是多年前就被抄的罪臣产业,没产为皇庄业已十来年了,这块财产为御派的管庄寺人掌理,皇字当头,庄里非论出了甚么事,也少有人过问。
顾廷烨吃着甜甜的果子,见明兰嫩白如椰乳般的纤细手指,在金黄暗香的枇杷果间矫捷翻飞,便似手指也香喷喷的好吃了普通,他悄悄看了她一会儿。
前日因是夜里到的,未曾看清,可这日一早一众庄头来给屏风后的明兰存候时,明兰立即觉出不对了。总管事吴光一个行动一个色彩,背面众管事齐刷刷的下跪叩首唱喏,向明兰问好;温馨时,四周无一人插嘴,回明兰话时也大多有条有理。
郝大成拱手,朗声应了;公孙猛兴高采烈的跟着出去。
酬酢几句后,明兰暖和道:“这事儿我前后细想了,所谓家有家规,国有国法,不但顾家从无有叫外头人办理庄务的事理,且满都城去探听,又有几户人家敢使唤原皇庄的管事,说来讲去,到底于理分歧呀。”
“庄子里出了甚么事?”
没等明兰讶异的回过神来,他已转头大声叮咛小桃去叫人;明兰只好进里屋去旁听。
明兰吃了一惊:“这么多?”
明兰倒想看看,这古岩庄的水有多深,这承平气象能被装点的多好。崔家兄弟照老模样下去测量地盘,公孙猛受命去遍访佃农,明兰则拖着大管事吴光说话。
顾廷烨一手搭在炕几上,身姿沉岳如山:“你领上一队人,把吴光他们八个看起来,好吃好喝供着,好言好语劝着,不准他们出屋子,不准和人打仗;阿猛你也去,如有人敢硬闯,把你的工夫拿出来亮亮,总之,给我看严了!”
明兰亲身拿井水湃过的果子过来,闻言轻笑道:“这不是面子工夫么?皇上若真觉得军中事事顺利,要用起兵来,岂不糟糕。”
“如何?”
“老虎你领人把庄子高低看好了,如有人敢肇事……”顾廷烨捡过炕几上素丝帕子,悄悄擦拭手指,“我顾或人可没雇过打手帮闲,别弄出性命来就成。”
男人手中的洁白绢帕,染上浅金光彩,还泛着淡淡果香。
在盛家,这类提点的话大多是盛老太太规劝盛紘的,可惜顾廷烨没有能够依托的长辈。
明兰咬咬嘴唇,终究把这几日所见所闻以及来龙去脉都说了,顾廷烨越听神采越沉,垂垂不成忍耐,怒不成遏的重重一拳头捶在炕几上,上头的枇杷果齐齐跳了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