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际，那路旁站了名黑衣老妪，负手望着面前湖泊，怔怔不语。
典姥姥道：“你这是道家之言，他是和尚，我去找和尚问道家之法，亏你想得出来。”那人嘿嘿一笑，也不言语。典姥姥见他不语，撑伞便走。那人俄然道：“这么急着走，去哪儿啊？”
夏季多雨，方才还是晴空万里，鸟雀鸣啼，转眼间云聚日收，骤雨便如珠帘散落，挂满六合之间。那老妪撑了把黑伞，伞柄处一串红色珍珠素净夺目，与她浑身墨色相衬，显得尤其刺眼。
二人闻声看去，不知何时，典姥姥已然鹄立在门口，手中提了一个小罐出去，也不搭话，只将那小罐翻开。顷刻间，满屋暗香扑鼻。典姥姥取出一张膏药贴，从罐中取出一块黏糊糊，乌黑如墨的膏泥，附在膏药上，递给仲画辞道：“替他敷在中掌的处所。”
他二人打打闹闹，总算将一碗药喝得洁净。只是当木槿前来清算药碗，看着碗沿上唇红，忍不住问道：“这药是给姑爷喝的，如何上面会有唇红印？蜜斯，不会被你喝了吧！”
仲画辞忍不住微微一笑，心中暗道：“在内里顶天登时的模样，这会儿倒像个孩子普通了。”将药碗放在嘴边，悄悄抿了一口，一低头，吻在刘晗卿唇上，将口中汤药尽数喂给他喝了。俄而昂首坐正，秀靥羞红，柔声细语道：“这下还苦么？”
有牧童放牧颠末，远远见得那把大伞，忍不住多看几眼，心中暗想：“这般大雨，也不知是谁，没事站在那荒漠湖边何为！”忽闻得天涯响雷震震，牧童来不及多想，仓猝赶着避雨去了，那老妪看着湖边很久，忽听得中间有人收回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声。
刘晗卿点头遁藏，皱眉道：“这也太苦了，实在难以下咽。”
他回想旧事，心中感慨不已，持续道：“此事已畴昔二十余年，我只当已成畴昔，未料他还是放不下，竟想以你为钓饵，逼我就范，这等卑鄙手腕之下，只怕现在的他，早已不是他了，我虽念及昔日情分，却非分不清善恶吵嘴之人，他现在落得这番地步，只怪他咎由自取，怨不得别人。”
刘晗卿、仲画辞二人沉默不语。过了很久，仲画辞才道：“他虽言行动我们所不齿，但我和夫君心底却从不恨他。他行事过火，于情一道，倒是至心实意。他临死前尚且念着那首《上邪》，想来心中也是凄苦。”
那声音嘿嘿直笑，道：“朝颜啊朝颜，这都多少年了，如何见面张口杜口就是打斗。我现在是斯文人，只讲君子动口不脱手。所谓六合有大道，万物有大机，唯贤人不为也，这一点，你真该跟晦空那秃驴学学。”
典姥姥淡淡一笑，道：“傻丫头，情之一物，岂可强求。”说罢，站起家道：“好啦，我这灵丹灵药好得很，他那断了的肋骨很快便会好，不担搁你们到时候......”
一条古道，被青草藤蔓爬满道旁，只在中间留下两条长年被车马轮轴压榨的沟壑，犹自记录着曾经的光阴沧桑。
典姥姥淡然不语，隔了很久，方道：“他这些年作歹多端，现在落到这般地步，不过咎由自取，有甚么好感慨的。”那声音闻言道：“说是这般说，但他对你，终归是至心实意，你若心中没他，如何还来此记念他。”
刘晗卿只觉心跳加快，仿佛要堵塞普通，脑筋中一片空缺，分不清本身是醒是梦，闻言摇点头，只觉那汤药甜美如玉液美酒，恨不得再喝一些才好。
木槿“哦”了一声，哪敢打搅，掩嘴偷偷一笑，关门去了。仲画辞端了药碗，在嘴边悄悄吹了吹，端勺递到刘晗卿嘴边。刘晗卿抿了一小口，眉头拧成一团道：“如何这么苦？”仲画辞迷惑道：“很苦么？”说罢也尝了尝，道：“还好，不是很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