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死寂中的严峻铺陈得差未几了，想来已经吊够了牛头的胃口，无常这才优哉游哉地从沉默中抽出身来，掌心游刃不足地朝扶手顶端悄悄一敲，撞出一声恰能进到牛头耳中的脆响，这才如梦初醒般张嘴，逐字逐句地缓声道：
‘牛头，好久不见了。’一名身穿儒雅白衣的长发男人，端坐在一张木质古朴、雕镂邃密的轮椅上，被一名娇美少女两手推着自街的一角款款而来。那男人的面色惨白胜雪，跟身后娇女的红润构成了庞大反差，但跟它两道空荡荡的裤管相互一衬，倒显得相得益彰。
见说话跟马面一事普通堕入了无觉得继的难堪局面，无常不住地用拳眼小扣额头，如有所思了一阵，忽地哑然发笑，说：‘恰好是马面。它大要玩世不恭又很好色，但骨子里固执固执得像千年盘石，既然它认准了这个逃犯，在成事之前，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，想来都不会跟任何鬼主动联络的，更莫说回报阎王殿，走甚么普通流程了。唉，也难怪你现在堕入如许手足无措的地步。’
‘哈哈，牛头兄的美意我心领了。只是我惯于四周浪荡，何况重返这阔别已久的九幽域，还是是一如既往的感到可厌，要我常住于此，纵是牛头兄的府邸光鲜如此，怕是也压不住我心中的恶感啊。’
无常施术鞭策轮椅前行，凑到牛头跟前去它府邸大门比了一眼，笑问：‘牛头兄，便利我登门拜访吗？’牛头闻言，旋即会心，扭头扫视了四周一圈，这才点了点头，先事进门屏退了统统的仆人，这才敞开流派，将无常迎进了府里。
‘算是吧。’无常顿了一顿，接着问：‘还是没有马面的踪迹？’
牛头无法点头，感慨道：‘坊间都说我们十阴帅手眼通天，但偌大地府，除了八城二域，我们实际掌控的处统统多少，莫非你会不晓得么？’
‘如此。。。。。。’无常头靠到椅背的头枕上，也不言语。目睹一筹莫展，两位申明显赫、叱咤三界的阴帅就这般并肩无话，堕入了泥沼般黏稠、厚重的死寂当中。这片高雅僻静的后花圃，顿时被一阵肃杀所囊括。
那名缺了双腿的白衣男人，恰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阴帅之一，无常。受了牛头这番大礼，无常淡然一笑，赶紧还了一揖，然后转头轻声跟身后娇女叮咛道：‘小雅，你先行拜别吧，我想跟牛头兄伶仃聊聊。’
‘此次，你是因为马面的事特地返来的？’
‘鸟嘴向阎王殿递交的申请已经获准，十天后――刚好是甲试复试结束的那天对吧――阎王会审便会展开，到时必然会就马面的题目决出一个计划，按照目前的局势，想来这就是你苦苦对峙的这场周旋博弈的起点了。牛头兄，你有甚么筹算吗？’
牛头沉默，引着无常一向循着鹅卵石铺就的盘曲巷子今后花圃走去。
一反平常着装的讲求，现时的牛头单身穿一件薄弱浅显的衬衫，两边袖子被囫囵卷了起来，暴露它一双健旺坚固有如铁铸的手臂。闻声来者的号召，牛头扭头一瞥，略显讶异，仓促将手上拎着的大堆文书塞入了包中往肩上一甩，腾出双手来跟来者作揖。
无常悄悄点头，沉吟一阵，又问：‘阿谁逃犯白闻钟，你体味多少？’
牛头苦笑，想起看起来吊儿郎当比马面有过之而不及的豹尾，不知它是不是也跟马面一样的表里不一。那次在酒楼上，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豹尾竟然破天荒地主动伸出援手，一向让牛头感念至今。
‘不会比你多。’
顺着九级汉白玉门路而上、跨过门槛进到牛头府邸的前庭，无常环顾四周，从装润色品的诸般细节细细地咀嚼了牛头的审美志趣一番，由衷地从心底收回赞叹：‘牛头兄的府邸雕梁画阁，虽不是金碧光辉，但其间意趣无数，别具一格，在这九幽域里，也算得上一道令鬼流连的风景了罢？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