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耀英始终面带浅笑,神采恭谨。
尹、方二人絮起寒温,问及这些年过往,方耀英方才说:“十二年前家里搬往保定,不久家中遭劫,强盗放了一把大火,家人死伤流亡,人丁残落了。”
尹竞堂眯了眯眼。他万没想到方家的先人是这个模样,方耀英竟是个极其斑斓的小白脸,举手投足风雅诱人,令人如沐东风,他起首想到的便是如果这小子肯去当拆白党,只怕女人们都要被他骗得血本无归。
尹竞堂接过来看了几页,勃然色变,看着方耀英道:“你这是甚么意义?”
“你到底想说甚么?”尹竞堂把手中的文件合上,眼神刻毒。
方耀英笑着称谢,坐在沙发上,说:“说来忸捏,近些年都未曾拜访,这一遭上门,也无颜以亲戚自居了。”
方耀英沉吟半晌,似是几次考虑,终究慎重开口:“不瞒二哥。”他直呼“二哥”而非“二表哥”,不动声色把干系拉进一大步,“我此次回津是应土肥原贤二先生的聘请。”
尹竞堂对当年之事略知一二,脸上却惊诧状:“如何竟有这类事?祸首祸首抓住没有?”
尹竞堂俄然一笑,笑道:“本来就是亲戚,叫甚么‘尹长官’太生分了不是,快请坐。”表示杜其璞端茶。
方耀英俄然敛了笑容,身子微倾,脸凑到尹竞堂面前:“为了以示诚意,我情愿做打算里的阿谁饵。”
尹竞堂看了方耀英三秒,见他始终面带浅笑,遂将信拿了过来,翻开一阅,同方耀英说得分毫不差,再看落款,公然是土肥原贤二的亲笔署名和私印。
尹竞堂道:“虽说是马后炮,当初凡是送个信儿过来,我们岂有置之不顾的事理,你们吃了这么多年苦,也是罪恶。”又把话岔开,“你跟在杜老板之前都做甚么?”
方耀英神采淡然,吸了一口烟,笑道:“如您所见。二哥手中握着海关财税,多大的一块肥肉,宋、章两家一联手必定要拿二哥祭旗,为今之计,不如主动反击将他们二人拿下。”他昂首,瞥见尹竞堂面无神采的脸。
这里杜其璞将方耀英引到书房门口,悄悄敲了拍门,转动把手将门翻开,作出“请”的姿式。尹竞堂正站在窗前,转回身看,只见走进一个年青人,二十出头年纪,身量颀长矗立,宽肩阔背,修眉俊目,漂亮逼人,穿一身深灰色西装,褐色的漆皮鞋光可鉴人,微微鞠躬请安,脸上带笑:“尹长官好。”
尹竞堂沉默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