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听着那人咬牙切齿的说出“毫不”两字,竟有些打动。
“咕噜咕噜。”
我捂住汤十一的嘴,道:“你莫管。”
吴叔道:“主子,聘礼已送去辅弼府。等吉时一到,新娘子便送到咱府中了!”
我哀道:“兄台,你放过我罢。我想死。”
“本君绝对不会放开。你死了这条心罢。”
那人道:“你……喝醉了。”
我看一眼汤十一道:“汤兄,你饿了罢,肚子在叫呢。”
那人道:“本君毫不放。”
“为何男人能三妻四妾,女人却要平生忠于一人。”
我笑着搡开那人,道:“你是不要命的智障,是我的拯救仇人,我如何不认得你!”
喂鱼的话,我是不甘心的。我试着同那人打个筹议。
那人回道:“毫不!”
那人默了半晌,无法道:“不能。”
这桥离河面,少说有五米。看来此人,是真有菩萨心肠。我暗自叹道,昔有佛祖割肉喂鹰,今有智障舍命救人。
我接过醒酒汤一口口灌下去,俄然感觉胃里空得很。
……
我急着出门,汤十一一把拽住我,看着我道:“你老诚恳实奉告老子,你为甚么娶阿谁…….野丫头?你明显喜好…….”
彻夜这街上的人长的都一个模样,走起路来一个个都摇摇摆晃的,可真是奇特。
那人一向未说话,任我如何威胁叫骂都不回应。我的脚脖子一点点往下滑,仿佛离湖面越来越近了。那人道:“本君只要一只手扒着雕栏,你若再动,我们两个都要掉到湖里喂鱼!”
…….
我道:“兄台你当真奇特,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,你竟说话这般冲。你便让我死一死罢。”
我自言自语道:“康平二年,我苏阳离,曾以身家性命勒迫他一次。却不能,次次以性命为挟,叫他不娶旁的女人。”
我哭丧道:“可我的脚说它真的很疼,很想死。你放过我的脚罢兄台。”
我气道:“喂你个大猪蹄子,放开我!”
“你再不放开,信不信我找羽林卫剁了你包馄饨!”
我提起桥上仅剩的两壶的翠涛酒,一步一晃朝家走。
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,可转过身再看,仿佛又没有人跟着我。
吴叔还欲再说,我抢先道:“是否辟了一处院子给长命住?”
那人更气了,闷哼道:“你非要说如许的气话?”
是谁叫我?我晕乎乎的爬起来,脚底踩空直往下坠,风呼呼的,刮的脸有些刺得慌。
我用力蹬了蹬,桥上仿佛是小我。那人紧箍着我的脚脖子不放。我挥着伸手捞啊捞,却够不着飘在湖面上的酒壶。
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脑筋里爬来爬去。
那人紧跟上我,抓住我手腕道:“若你未醉,便不会认不得本君。”
我的脸离冰面极近,现在已冻得没有知觉。脚脖子却愈发疼,似要断了。
一阵梨花香飘进鼻子里,我扯住那人的领襟,伏在那人胸口,狠狠吸了一口苦涩,道:“恩公,你真香。”
“疼。”
我的身材荡来荡去,酒壶一下子离我远,一下子离我近。
那人道:“或许……你心上人,有他难言的苦处。”
汤十一送来醒酒汤,横到我面前道:“你再不醒,就不消娶媳妇了。”
“另有,不准不喜好本君。”
我也未恼,推开那人,回身自顾自的朝前走。
“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,但你勿需如此固执。你纵是救个蚂蚁,这功德都是一样的。”
那人死死抓着我不放,我的脚脖子奉告我,那人的手有些抖。
我沿着朱雀大街走直道,路上灯火透明,商贩叫卖声不断于耳。我看看破戴粉袄的糖人,又挑一挑作了画的折扇,又和小儿斗了斗蛐蛐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