掩在袖袍子之下，紧紧捏着的骨节，在看到白梨花纸鸢的一瞬，突然放松，脸上也不自发的带上了几分笑意。
我点点头，目送汤十一从窗口消无声气的拜别，又细心清算过地上零散散落的黄泥，凝神闻声门外纤细的鼾声，心下放松很多。
墨月从远处仓促赶来，迈步如莲，娇喘声声，倒是有几分寺人模样。
墨玉看一眼墨月，低下头悄悄扇着团扇。
“那墨月，看起来，腹中倒是有些才学。做了寺人，虽位及监副侍，仍有些委曲了。”
“畴前不感觉放纸鸢有甚么意义，只感觉是小孩子才会玩的。也未曾放过纸鸢，本日一看，却有些恋慕那些纸鸢，能不囿于一方六合，自在安闲的飞。”
宫里来了两小我，一个墨玉，是帝君的人。一个墨月，是太后的人。
我仍旧笑着，道：“方才我还跟墨玉说，你是有本领的。做起事来，果然教人放心的很。”
墨月神采间闪过一丝不适，我却并未瞧见。天上飞过无数只纸鸢，有胡蝶模样的，有雄鹰模样的，顺动手中的丝线飞向更高更蓝的高空去，似要中转九天。
不知何时，墨月已经返来。大略是闻声我说的话，便答道：“主子和墨玉，是宫里赏赐给主子使唤的，天然是主子的人，又如何当得那墙头草？”
那人见我表情不错，干脆跪在地上，悄悄打着扇，道：“奴婢墨玉。”
我从衣衿内用小指挑出一朵梨花，抬手别在这婢子耳背上，赞道：“长相确切清秀堪怜，不知你与那……墨月？是否沾亲带故？”
墨玉不知如何作答，只一味憋红了脸。
一阵风携来漫天的梨花瓣，落得我浑身都是。一朵梨花刚巧覆在我眼睛上，我干脆闭目微憩，狠狠嗅了一口清甜。
那人低眉笑道：“春日易困乏，主子再困会儿觉。”
我淡淡一笑，手中捻着梨花翻了翻身子。
我眉头一挑，笑道：“另有哪些朝臣被禁足了？”
墨玉也是常在帝君身侧服侍着的机警鬼，一时会心，起了腰身，拿团扇跪在我身侧悄悄拂来冷风。
次日，将近三月尾，是踏青玩耍的好机会。
“想来，太后对公公，必然非常倚重。”
墨玉眉心间的笑意一滞，规劝道：“主子多心了，帝君想让您在府中好生疗养月余，您便甚么都不想，好好养着就是了。您的高贵，在帝君心目中的职位，那是谁也比不上的！”
我瞧一眼远处面色丢脸的墨月，转头时，墨玉已低头伏身在地，看不清神采。
五彩斑斓的纸鸢里，反倒衬得一只没有衬着墨色的白梨花纸鸢格外打眼。
墨月看一眼墨玉，才道：“主子谈笑了，昨儿主子嫌主子服侍您，服侍的不当帖。主子怕碍主子眼，便离远了候着。”
这答案，墨玉纵是不说，我也晓得的。可这墨玉，却半句谎话都会编排。帝君选了一个忠心可靠的过来，却忘了这忠心可靠的，还是个诚恳人。
墨玉一慌，昂首叩隧道：“兄长奉侍太后，天然无半分委曲。”
我懒懒躺在摇椅上，看着分外腐败澄彻的蓝天，耳边吹过缓缓清风，流水叮咚环抱，小十三蹲在水池边垂钓……
悄悄爬上榻，将银针藏在枕下，合衣沉甜睡去。
墨玉见我入迷，觉得我未听出来，接着劝道：“帝君特地叮嘱，统统都要随主子的情意，不得有半点违逆。足见主子，和其他那些被禁足的大官们是分歧的。”
我伸展脖颈，将身上的花瓣扫落，笑道：“说来，你叫甚么名字？一座宅子同住了十六日，倒是未曾记得你名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