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何为忠[第1页/共2页]

他是武道中人,办事判定,心念必然,立即起家,双手交叠跪伏于地,道:“望郎君救我!”

徐佑点头道:“忠心是对的,但忠有精忠和愚忠之别。你跟从袁氏多年,又读书识字,应当也懂一点儒家的经义。究竟何为忠呢?”

左彣沉默了好一会,低声说道:“我等部曲固然不完整划一于奴婢,但也不是有户籍的齐民,在郎主的眼中,实在跟奴婢没有甚么辨别,又那里会有真正的自在?既然凭借了袁氏,自我伊始,世世代代的子孙都是袁氏的家奴,郎君说天下之大,但也绝没有一个逃奴的容身之地,更何况是袁氏的逃奴,谁敢收留,又谁敢重用?与其如丧家之犬,惶恐不成整天,还不如任凭措置,最坏的成果,不过被贬为佃客,到庄园里耕耘罢了。”

一想起多年苦修,奋死拼杀,只为不负平生,可谁知一起升做了军候,才晓得这人间最多的是蝇营狗苟之人,且门阀以内,高低冷淡,一旦有小人从中作梗,最后的了局就是像他这般,申述无门,抱屈待罪,然后蹉跎了此残生。

这就是期间的哀思,门阀政治的操控之下,公门有公,卿门有卿,高门华阀,有世及之荣,庶姓寒人,无寸进之路。更何况左彣一个介于齐民和奴婢之间的私家部曲,即使技艺高绝,可在家大业大的袁氏不过平常,除了认命,又能如何呢?

左彣蓦地昂首,望着徐佑,颤声道:“郎君……”

一念至此,左彣万念俱灰,正在这时,徐佑俄然道:“左军候若真有分开此处的筹算,袁公面前,鄙人能够代为转圜,别的不敢包管,但起码会还你一个齐民的身份!”

本来如此,这也是个悲伤人。不过单身也好,孑然没有牵挂,徐佑叹道:“军候固然豁达,不计算这些身份物,可我怕事光临头,军候想要退而求其次也不成得!为了对于四夭箭,你带的这个百人队足足伤亡了三十余人,战损高达三成,不消想也晓得,府内、军中必然会有人对此提出非议……他们这些人身在高位,不通军务,是不会管四夭箭有多么的短长,只晓得身为楚国顶级门阀之一的袁氏,竟然在对抗戋戋几个江湖客的时候伤亡了这么多人,一个无能的帽子扣下来,不定罪已经万幸,至于军候的职位和那份饷银,还是不要再抱有甚么但愿了……”

徐佑有点不忍心,但还是泼了一盆冷水,浇灭了他最后的但愿,道:“我刚一见到袁公,就提出对战死军士的抚恤事件……”

徐佑眉头一扬,道:“军候没立室?”按说他三十多岁的年纪,虽是贱籍,但凭借豪族,位列军候,领的饷银战役时的犒赏早高于浅显齐民的糊口水准,乃至连某些官府的胥吏也不能比,早该纳有妻室,后代承欢膝下,何至于还是单身?

左彣的心态颠末这半晌的大起大伏,早就想了个清楚明白,他的脾气如此,留在袁氏永无出头之日,何况这一次击杀四夭箭,很有能够无功还要有过,一旦被罚作佃客,可就真正成了奴婢之流。要能规复齐民的身份,以他六品上的技艺,种田也好,行商也罢,总能吃一口饱饭,何必在这里低三下四的瞧人色彩?

“获咎便获咎吧,”左彣苦笑道:“大不了还做我的军候,只要能领一份饷银,够赡养自个就行了!”

左彣呆了一呆,道:“郎君说甚么?”

“子曰‘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’,可现在呢,袁公别说对你以礼相待,就是想要跟他见上一面怕也不是轻易的事。相互之间的相同交换,全要仰仗冯桐,可此次义兴之行,因为我的原因,你把他获咎狠了,想来也不会在袁公面前说你甚么好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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