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鸢尾游移了一下:“世人都说娶妻低娶,嫁女高嫁。女儿出身相府,不苛求与大姐,二姐普通嫁得高门,却也不肯意嫁给一个六品小吏人家。”
夜风轻送,高鸢尾广袖轻巧翩悦,渐行渐远,身姿如她发上的那株白玉梨花簪一样纤秀出尘。
杜氏气恼道:“女人家的,哪有彼苍白日就跑去问人家情愿不肯意……这事要传出去,可如何了得?”
“出了甚么事?”宋年有些手足无措。
“你如何来了?”高则诚将手中的书放下。
高鸢尾摇点头道:“父亲,女儿还是不肯意?”
夜色如一汪掺了墨水的清泉。浓浓的墨黑用开,让民气中微沉。
高鸢尾跪倒在地,背挺得笔挺。
高子瞻见父亲没有声响,淡笑道:“高、崔两家离得远,行事极不便利。”
“母亲,你就容女儿放纵这一回,今后今后,母亲说甚么,女儿都听!”宋夕眼泪簌簌而下。
宋夕越想越怒,越怒越想,尤不甘心的从地上捡起稍大的白玉碎片,又狠狠的砸了下去。
高则诚忽觉心头一酸,淡淡道:“强扭的瓜不甜。你既不肯意,梅家的这门婚事作罢。但是……”
高则诚徒生畅然。
这世上,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!
高则诚眸色一暗,冷声道:“你们拿去分了!”
高则诚长出口气道:“你母亲感觉你性子荏弱,不善与人争抢,这才费经心机的为你寻了如许一门亲。现在你可情愿了?”
这孩子固然言语收敛,做事稳妥,毕竟还是没能沉住气,竟怕他包庇夏氏生的孩子,巴巴的过来一通提示。
伉俪俩寂静半晌,夏氏思了思,道:“本日宫中的事,老爷信哪一个?”
杜氏静然坐在劈面,细心的替男人布菜。
夏氏心知男人此言,不过是安抚她的心罢了,叹道:“也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好。夜了,睡罢。”
“老爷……”
高则诚闻言虽神采如常,心下不免有些绝望。她真不像她的母亲,不求繁华,不求繁华,只求一人倾慕。
夏氏唇边扬起一抹苦笑,道:“几个孩子的婚姻,嫁奁,总不能让下人去劳累。我既然已坐了这个位置,总要将这位置做好,没的让府里府外的人,瞧了笑话。”
言罢,背手走了出去。
“门当户对?”
夏氏心中大痛,手不由的抚上男人的脸庞。她瞒了他十四年,他却一无所知。
“这孩子,这是如何了,谁欺负你了?”杜氏走到父女身侧,悄悄拍着女儿的后背。
夏氏干脆爬起来,高则诚长避一伸,将人拢在怀中。
高则诚收下策画着,脸上涓滴未动声色。
宋年沉默半晌,大喝一声道:“好,我宋年的女儿,就当如此!何时去?”
“父亲?”宋夕一顿脚。
……
宋夕凤眼一挑,忿忿道:“父亲,女儿就是不平气,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,凭甚么他不肯意?”
“你是感觉梅家的家世屈辱了你?”
高则诚望着儿子苗条的身影,心中涌上一股有力之感。
无人晓得,一个脱胎换骨的高家三蜜斯,就在这一夜,悄悄演变。
高则诚俊眉紧蹙。目光紧紧的盯着身形荏弱的女儿,眼中似有茫然。
杜氏淡笑道:“这孩子也不知如何了,从宫里返来,便说身上乏,连晚膳也没吃,便歇下了。”
从笔墨院出来。夜色更浓。一起树影婆娑,密密匝匝的枝丫随风摇堑,映落满地森森碎影。
高则诚微微一笑道:“不知为何,我现在倒也感觉梅家是门好亲。”
高鸢尾嘲笑:“大哥,倘若大姐未曾订婚,如许的人家,大哥情愿让大姐嫁畴昔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