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氏抚了抚微瘦的脸庞道:“你跟了我这些年,也晓得我的心机。大少爷眼看着快十七了,像我们如许的人家,按理说房里早该摆几小我,偏他父亲管得紧。且这孩子又是个好的,心机只在诗书上,我怕他夜夜苦读熬坏了身子,少不得替他考虑一番。府里这些丫环你都是熟谙的,你看着哪个好一些?”
刘妈妈笑道:“夫人,那也是大少爷,大蜜斯的一片孝心。奴婢先去了!”
刘妈妈抚了抚鬓角,笑着把事情的委曲说于崔氏听,末端又道:“府里那么多丫环,谭嬷嬷谁也不夸,偏只夸了她,可见夫人识人,是极准的。”
崔氏恍然大悟,淡笑道:“我道是谁这么有本领,得了谭嬷嬷的夸,原是她啊!”
夏季寒夜,雪星星点点又飘落下来,悄悄柔柔的抚摩着人间万事,喧哗了一日的高府垂垂温馨下来。
刘妈妈背过身抹了把眼泪,拉过崔氏的手,轻抚道:“夫人,黄太医说,你这病最忌讳思虑过量。夫人便是为了大少爷,大蜜斯也需得放宽解才行。”
……
说话间,帘子被高高掀起,两个身影异化着一股寒气,一前一后走出去。
刘妈妈见崔氏微微点头,便迟疑着没有把话再说下去。
“夫人忘了,四年前秋末冬初,有个丫环卖身替她老子看病,偏这老子又舍不得女儿卖身为奴,父女俩个谁也不肯让步,眼看要闹出性命了,夫人作主签了五年的卖身契,买进了府。”
崔氏闭上眼,脸上似有疲色。
崔氏一口气说了这些话,早已娇喘不息。
你瞧瞧你,连毛都没几根了,还端的这般自在安闲。你再看看我,这青丝还没长全呢,便要伸直在这内宅方寸之间,看着一帮后代人你来我往,你争我斗,你死我活……
刘妈妈啊刘妈妈,你要拍大腿好歹拍本身的,我这身无几两肉的小身板,哪经得起你折腾。
崔氏抬眼看了看刘妈妈,脸上有了几分笑意。
……
林西清算完院子里的杂物,用下巴支着扫帚头,呆呆半晌。
刘妈妈一脸谦善道:“大少爷屋里的人都是夫人亲身遴选,端方都是好的,这如玉更是出了名的体贴人,那里要奴婢敲打。转头,我还得向这丫环讨杯喜酒喝呢。”
刘妈妈吓得一跳,忙接话道:“夫人福泽深厚,岂是旁人能比的。”
刘妈妈上前一步,靠近了道:“奴婢手上便有几个绝色的。”
刘妈妈往床前的梨花木小杌子上,坐了半个身位,笑道:“夫人有事固然叮咛!”
刘妈妈看着林西一蹦一跳的出了院子,脸上的笑垂垂沉了下来。蹙眉略思半晌,进屋子换了件面子的衣裳往夕云院里去。
崔氏微黄的神采有了几分凌厉,目色深深道:“该敲打还是得敲打。”
“林西,这黑灯瞎火的,你在那儿挺甚么尸呢?”
“依你之见,此人选……”
刘妈妈心头一紧,笑道:“奴婢正要跟夫人回这个事呢。提及来,这丫环跟夫人另有几分渊源。当初若不是夫人发慈悲,把她买进府,这丫环还不晓得是个甚么造化呢。”
刘妈妈细心揣测夫人这话里的深意,笑道:“怪只怪夫人把大少爷生得太好,又是我们府里独一嫡出的哥儿,丫环们往前凑,也是平常的事。只是夫人也不该厚此薄彼,府里三个哥儿,年事只差一两岁,夫人替大少爷筹算的同时,也该替二少爷,三少爷筹算筹算,免得落人丁舌。”
哪晓得,整整四年,她硬是没有找到老爹想要的东西。林西心头阿谁恨啊,恨不能把高府挖地三尺。幸亏她与老爹商定五年刻日,五年后,不管成果如何,她都可拍拍屁股走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