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青临是个多疑之人，楚筝这一句话，无疑是往大油锅里倒一勺凉水，炸得噼里啪啦，滚烫的油汁四溅。
“陈智唯，”颜青临看去，“去叫楚筝来。”
陈智唯行到跟前，怒道：“停止。”
“至于你，”颜青临对楚筝道，“先去静屋！”
于翔周身颤栗。
话音方落，于翔朝着一旁的立座铜炉冲去。
当年统统人中，闻黛为技艺第一，楚筝不平，日日苦练，终究追上。
“我提此事，只想说那贱人技艺了得，鲜少有人能从她手中逃出。我当时所借地形上风，又遇肩舆，那么于翔呢。若我真将那阿梨引去，凭那阿梨的技艺和狡计多端，夫人，你感觉于翔还能返来吗？于翔的技艺，乃至远不如我。”
但很不巧，颜青临向来不会听任一个杀手伶仃出去履行任务。
身形皆清癯高挑，出招之式却无余地，一招一式尽攻对方关键，若非木棍顶端圆钝，二人恐早已千疮百孔。
颜青临倒是见之者痛，她后退一大步，手指微抬，似要去捂嘴，最后一拂袖，背朝另一处。
“是。”
“这就要问你了，”楚筝打断他，“那贱人有的是手腕，天下那个不知其凶险奸滑，她如何信你，你如何搏得她信赖，你倒是好好交代。”
楚筝望向一旁，于翔站在屋子暗中处，劈脸盖脸，重新狼狈至尾。
昂首瞧见颜青临和虞彦驰的目光，于翔蓦地起家。
颜青临站在书案前，冷冷看着楚筝出去。
“混账！”虞彦驰痛斥，“你照实说来，司马悟和程妙德，可也是这般死的？”
她才自盘州赶回，一起颠簸，背上都是伤，夫人不会再让她去履行任务。
楚筝虞彦驰等人见惯存亡，麻痹此道。
楚筝便作默许，自行说下去：“司马悟被杀那夜，我在军镇司那逼仄的石墙缝中藏了一宿，出来时，四肢生硬麻痹，如似残废。厥后，我杀了一个来服侍的女人，换上那女人的衣裳，坐上那女人的肩舆，这才幸运分开，至今都如一场恶梦。”
“可认得他？”颜青临道。
“是。”楚筝也领命。
脑浆鲜血瞬息喷洒，爆浆一地，将华贵的织锦绒毯染得肮脏。
虞彦驰也道：“夫人，找楚筝来对证便可。”
“夫人，我，我没有！”于翔说道，“我与那阿梨此前从无交集，她如何信我？真说放我一条命，我就能替她办事吗？那阿梨不蠢！凭甚么给我这活命机遇？”
如果真的次次都卖战友，那可见其贪恐怕死与自擅自利。
斗得最狠的，是两个女人。
“于翔，”颜青临说道，“你所说得每个字，都是真的？”
“不，”颜青临声音变厉，“你不但抛下于翔，你还将那小孽障引去于翔那，让他为你挡死，迟延时候！”
被称作闻黛的女子又攻数下，这才停下。
“是。”陈智唯和虞彦驰回声。
“夫人，楚筝无言以对，”楚筝低头说道，“但我不平，不甘，不罢休，我不想受冤，去承这无妄之灾！”
楚筝面无神采，目不斜视，迈入屋中。
楚筝低头，手心攥紧衣袖。
“先措置尸身吧！”颜青临心烦，对陈智唯和虞彦驰怒道，“这血不好洗，地板绒毯何其贵重，从速把他给我拉下去！”
楚筝收木棍，搁去兵器架上，但跟陈智唯分开前，她顿了顿，看向闻黛：“方才比试，若你我拿得都是剑，先死的定是你。且我现在身上有伤，背上鞭痕未愈。你闻黛，永久是我楚筝的部下败将。”
于翔睁大眼睛，将近吐血。
“夫人，她抵赖！”于翔叫道，“我确然是逃出来的，她有地形上风，我也有，当时与他们随行的老妇，差点丧于我手，他们为庇护那老妇，故而忽视了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