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顺子也不蠢,他跟着采买寺人探听事儿,学几招采买上的技术,买瓜的时候先系上布条,说是结钱用的,等兵丁来拿瓜,就从这几十筐瓜里挑出些来,当场切开,筐里挑出两只不熟的,此人的瓜便都不要。大家收上来时那里想过这一茬,可要想混闹也得看看跟着的人是谁,十来个力大的军士,光是看着也不敢发声,头一轮这么办过,背面就再不敢拿没熟的充数了。小顺子两端跑,他替广德公主跑腿已经的惯了,凡办些事儿,总要探听探听本地有甚么新奇事儿,送完了瓜跟那些瓜农们一扯,还真被他问出些来。

秦显不耐烦再跟他说话,三句话绝问不出真情实意来,干脆不再说,看袁相本日讲的那段书,拿笔竿子捅捅脑袋,写文章向来不是他善于的事,磨笔不如磨枪杆,不如去兵戈。秦昭还是坐着不动,被秦显几句话恍了心神,一时不知要写些甚么好,昂首看看南窗上的杯盘酒器,嘴角带笑,换详确笔,描了一幅窗下食鱼图来。几笔勾画出桌窗空碟和碟里的鱼骨,又调了朱砂,染出窗外那一片石榴红来,简朴一幅画,便不需再多言语,等纸晾干了,叠起来塞到信封里。越画越是心平气和,一幅画画完了,搁下笔来,想一想又往窗外去揪了两三朵开得火红的石榴花,塞进信封中,差人送了出去。天越来越热,薄薄几层木板经不得热,吴三问过广德公主,前面的路临港口都近,隔上一段水路就能停靠,当年大夏设这很多港口,就是为了便利夏帝补给,补给他带出来的几十只船队。比年交战,当年大夏设的十几座行宫荒废的荒废,被毁的被毁,幸亏赵太后回籍时,不足力补葺行宫的处所,都修得能够住人,行馆别业总好过每天呆在舟船上。

淩县驿站不大,倒很洁净,清算的也很高雅,种了一排青竹,小方院中另有一只石亭,官兵抬了东西奉上楼,宫人又取出一二贯钱交给驿丞让他办些香花点心来,叫城中惯做席面的治些小菜,广德公主才刚坐定,驿丞便把收着的信奉上来。椿龄接了信,细声细气的回报:公主,是二殿下的信。广德公主已经撑着头半梦半醒,人到了陆地,总感觉还在船上,躺着还感觉身子在轻摇,迷含混糊就要小湖畴昔,一听这话伸开眼睛,伸手把那封信取过来。椿龄拿了银刀,广德公主亲身把信裁开,把信拆开取出,展开来上头竟没写字儿,只是一幅图,她一看就晓得画的是麟德殿的南窗下秦昭那张写字的桌子。外头确是该开一片榴花,桌上还摆着一条鱼骨,一只浅盘,一壶酒,广德公主捏着信纸莞尔一笑,把信叠起来塞归去的时候,抖落出两三朵石榴花,花早就已经干了,压得扁扁的,却还透出红来,落在广德公主穿的青纱裙上。她轻笑一声,还真是二哥哥会干的事,捻起花蒂,谨慎翼翼把干花塞进身上挂着的鎏金香珠中,给配着的薄荷香草染一点石榴花香。小顺子到了傍晚已经买了几十筐西瓜送到各船上去,一传闻他要买上五百只瓜,淩县这些个种瓜的都乐得疯了,一车一车的拉着瓜送过来。

沉香晓得广德公主怕热,原在宫中时,糊上碧绿的窗纱,给殿中多添一些凉意,入夜也未几点蜡烛,到处都搁着冰盆,仙居殿高木巨树,檐前庑下一片凉意,现在在舟中如何能忍得住。穿得再薄也不能衣衫不整,宫人舱中更是局促,一到了船埠晓得已经备好了行馆驿站,个个都喝彩起来,广德公主坐了肩舆,淩县官驿早早打扫过,里头人都清出去,吴三派了卫兵保卫,淩县的县令夫人奉了鲜瓜上来求见广德公主。广德公主没有见她,只打发沉香去说了几句话,说公主一起舟船过来,身子不适,没有召见不必前来。几筐果瓜也不敷兵丁们分的,又让小顺子去买瓜,买很多些,连着五六日没有停,舟中人也都困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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