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平波冷静道:那是讲堂上学的最轻易的内容,难的早荒废了。面上却笑道:“胡乱想着耍的。也不瞒叔叔,此道不范围于构造,须得先精通算学,才玩的转。”

窦宏朗笑道:“很不消焦急,我们九品的虚职,劳动不到吏部尚书。吏部也不是铁板一块,只消办理好呼应的官员便可。此事程知州帮手办,我们要做的,就是别叫人使绊子,着了人的道。”

练竹笑道:“大嫂太客气了。”又问贺兰槐,“三弟妹可好些了?”

练竹悄悄吁口气,她妈竟不是来照顾的,而是来添堵的。现在耳根子终究平静,尽管歪在罗汉床上入迷。哪知张明蕙与贺兰槐把练奶奶送削发门后,又连袂来瞧她,只得起来待客。

张明蕙道:“早好了,多谢你打发珊瑚来看了我好几次。我前日令人送来的燕窝你吃着可好?如果好,我再送一包来。”

练竹道:“亲家母来了,我竟不知,太失礼了。”

张明蕙嗳了一声道:“休说你了,连我也不知。就来望了一会子,连饭也不吃。我得了信忙忙赶畴昔存候,人竟家去了。”

几个妯娌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官家的事,越说越欢畅,把练竹的病都说去了几分。练竹不免想到,官方嫡庶不讲究,盖因无甚好讲究。做了官,不管如何都要讲孝的。孝嫡母还在孝生母前。只消窦宏朗做了官,家里七八个女人,撤除胡三娘不算,谁生了孩子,她要抱来养,比现在更理直气壮。谁不肯,她一句官家端方就能采纳。窦家,唯有她是官家以后。想了一回,悄悄发狠,夜间需求把此事同窦宏朗分辩明白,哪怕多使银子,也要把此事砸实。

贺兰槐恍然大悟,把方才那点不满抛到九霄云外:“还是二嫂,到底是官宦以后,想的比我长远。”又问张明蕙,“我看正豪读书非常上心,大嫂定有拿诰命的一日。”

说来都是丧事,妯娌三个皆兴头起来。贺兰槐又问:“此事甚么时候能有准话?”

练竹提起此事便愁闷非常,只得道:“那里怪的大嫂来,都是窦汉达的老婆,恨的我们老倌只想打杀了她。大嫂放心,我不是那等混人,不去恨祸首,倒抓着个好性子的胡乱攀咬。那日瞧着你也挨了几下,可好了吧?”

贺兰槐忙问:“但是只准捐两个?或是家里短了银钱?”

练竹噗嗤笑道:“既是丧事,为何悄悄的?”

窦逊敏讶然:“嫂嫂竟还通算学?”

大师伙儿都熟谙十几年了,谁不晓得谁。见练竹这模样,都猜练奶奶又找女儿讨东西了。肖金桃倒不吝啬, 现在练家一大师子且是窦家半养着, 就是有些烦练奶奶那胡涂脾气。一把抓住练奶奶, 连拖带拽的给弄出去了。

张明蕙思疑程知州就是拿此事给洪让添堵,然窦家有了实惠,管他们如何厮杀。窦家占有君山几百年,靠着银针交友了无数朋友,也不是洪让能随便摆布的。此时现在倒要感谢那愣头青了,没有他反叛,程知州且不会如此宠遇窦家。可见神仙打斗,小鬼当然遭殃,亦能捡到些肉骨头,比风平浪静时还赚的多些。

妯娌三个说了一回闲话,张明蕙俄然抬高声音道:“奉告你们一件丧事!”

练竹与贺兰槐纷繁应了,然喜意如何都袒护不住。做了官并非只要浮名,哪怕是捐官,立即多了一层护身符。比方那日闯出去的强盗,窦家不是官,也就是个私闯民宅;倘或窦家是官,倘或他们又伤了人,一个不好,此案便可中转天听。再有,流水的官员,铁打的乡绅,然便是地头蛇,也怕知州知府作弄,披了一身官皮,便与当官的是一伙,很多事更好商讨。实缺官当然看不起捐官,却也只要实缺官看不起,比不得尖尖的人家,比多数人强到天涯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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