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在做甚么？”苏瑾清没有抬眼，无波无澜的问。
――顾容谨夙来温雅安闲、八方不动，方才竟在难以禁止的颤栗，可想心中的颠簸有多大！
他抽出文书，淡笑:“不必批了，朕让太医去丞相府。”
苏瑾清:“是。”
天子才收到锦衣卫密报，说的是丞相与蜀山掌门有三年的师徒情深，这让他无端生出顾忌来。
陛下已将内阁大权交于苏丞相，御史台便上谏丞相祸乱朝纲、独掌朝政，现在让他代为御笔，不知圣上有甚么企图。
归正苏瑾清是他的臣子，他也不必忌讳甚么。
即便他仍敛着眸，脸上一如既往的温雅如玉，仿若画卷。
卫梓俞这字字句句间，表示的不恰是顾容谨么？
苏瑾清咽下喉中腥意，低咳了几声。
顾容谨的身子微微一颤。
他忍不住出声提示:“陛下，臣觉得，现在仍以长公主之案为重。”
每人都紧攥着刀柄，氛围中的氛围如一根紧绷的弦，仿佛下一刻便要迸收回来。
大殿内的氛围沉寂得叫人胆怯。
“陛下，”苏瑾清径直接过话来：“此事与公子无关，请陛下明察秋毫。”这句话，师尊不便利说，但她能够堂而皇之讲出来。
锦衣卫都拦不住的人，且根底深厚。
乌黑，清透，且易碎。
天子微微蹙眉，没出处的，腹中蓦地升起一股燥火来，一时候连眼都挪不开了。
他蹙了蹙眉，突然握住了苏瑾清的手腕。
苏瑾清微微一愣，连卫梓俞眉心也不由一挑。
这个反应让卫梓俞俄然感觉有些深意了。
固然转眼即逝，他很快规复如常。
卫梓俞紧绷着唇，淡淡禀道：“微臣渎职，越渐离暗中被人所劫。拒微臣推断，来人……必然深不成测，且权势广布，大内妙手竟无一能敌。”
“越渐离现在那边？”天子转向卫梓俞。
苏瑾清抿了抿唇，没有答复。
这话不轻不重，却谁都能听清。
苏瑾清心底微微一沉。
看来懿阳长公主已气得御前失礼了。
她顿了顿，复又抬起下颌，言语间带着天生的傲然：“若臣妹当真成心拉拢，那侍卫又为何会临时反叛？越渐离又现在那边？皇兄莫非仰仗一纸胡编乱造，便要定臣妹的罪！”
“啪”的一声，长公主的玉珏不谨慎落到御案。溅起砚台里的墨，滴到苏瑾清的朝服与指间。在一片乌黑间，显得有些刺目。
“苏卿，”天子按了按太阳穴，轻叹了口气：“上前来，为朕执笔吧。”
长公主目光掠过，淡淡一笑：“越渐离乃丞相府亲卫，他擅闯北镇抚司，为何成了臣妹教唆。皇兄，莫非您从未穷究么。”
天子的眼神渐渐的凝住了。就在天涯之间，第一次这么近，少年臣子那副冷酷、洁净的皮郛完完整全展现在他的面前。
而卫梓俞再也粉饰不住本身的思疑，他过甚去，看得清清楚楚。
内殿中沉寂了一会儿。
“行了，”天子扫过懿阳，神情有些不耐。“朕还在呢。”
天子有些不天然，却见苏瑾清的神情仍旧冷酷，连眸子都不抬一下，仿佛这件事真的与他毫无干系。
不错，此事的确疑点太多。像苏丞相如许，甚么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，为何会掺杂到锦衣卫的事情中去？
他们当日达成的只是守住她出身的奥妙，而顾容谨的了局，却不在卫梓俞的体贴范围内。
“苏瑾清，你如此歪曲本宫，莫非也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么？！”长公主不依不挠。
苏瑾清应了声“是”。
但在面具上面，连卫梓俞都闪过些不安闲的神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