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心中无佛？”德阳缓缓的垂下视线，墨蝶般的长睫颤抖着，表白她现在心境有些起伏，“呵，心中无佛！”
德阳持续笑着，但那勾魂夺魄的笑意，如何看都透着一丝悲惨：“我如此虔诚，获得的又是甚么呢？”
德阳拈着三根上好檀香，香头灰已经燃了很长，她却仍然没有膜拜之意。
好久，德阳才盯着玉观音脸庞上的两道晶莹泪痕，轻声开口：“你方才说，我与佛无缘？”
而一向等在一旁的老尼姑，此时竟缓缓展开视线，抬眸看向德阳，半晌，才微微张了张唇，悄悄的叹了口气。
殿内空荡，她的声音轻巧动听，如偏殿里的小罄，清脆中隐着沉重，缓缓回荡在佛前。
“我不敬你吗？还是……我没有吃斋念佛供奉你？”德阳嫣唇微弯，凤眸中似有点点泪光，却又似淡然如川。
德阳却不再持续说下去，她过来本就不是抱怨的，何况对着一个老尼姑，有甚么苦可诉的？
看着玉观音脸上的泪痕，德阳冷冷的笑起来，绝艳芳华，又充满了戾意：“你在为谁堕泪？空有无边法力，却不肯听我的祷告。呵呵，好笑我敬你、信你这么多年，本来早已被你所弃！”
佛殿沉寂，唯有炊火袅袅中脸孔慈悲的玉观音，那对乌黑的眼睛仿佛正含着无边的悲悯，温馨的看着纤细如沙的女子。
德阳沉沉的反复了一遍，又寂静了好久，她蓦地回身，目光寒如冰刃，直指老尼姑：“从小到大，每逢供奉之日，我便斋戒沐浴、跪佛敬香，常日里宽恩待人，祷告祈福，不伤蝼蚁命。如此这般，我还是心中无佛？”
殿内一片死寂。
本来，从她这个角度看畴昔，玉观音竟泪如雨下！
老尼姑千年稳定的淡然脸庞上，面皮模糊颤了下。
她的语气冷得彻骨，重若千斤，听得人几近连心都停跳般。
德阳怔怔地看着玉观音，身子有些僵，玉观音的神情如此的悲天悯人，乌黑的眸光如此的安静宽大，唯有眼眸两侧，竟晶亮灿烂的划出两道粗重的陈迹，如泪痕般，让人看了心中微颤。
她问完这三句话，便将已经燃了近半的香放在香炉中。
随即，德阳又重新抬眸，看向玉观音。或许是因着走上前两步，光芒变幻的干系，这一次抬眸，她竟呆住了。
“说我心中无佛，实在，佛心中亦无我吧？”德阳重新看向玉观音，嘲笑着道。
“我不信你吗？”德阳仰着螓首，淡然中带着几分固执的看着玉观音的面庞，和那对乌黑的眼睛，一字一句的问。
德阳并未发明她的神情，只怔怔地看着这尊玉观音，心底某处仿佛俄然被巨碾碾过般。
玉观音沉默的俯视着万千生灵，对她的诘责置若惘闻。
老尼姑规复了之前那种入定的神态，听到德阳问话，才不紧不慢的道：“阿弥陀佛，施主心中无佛，如何与佛有缘？”
老尼姑微微怔了下，她没想到，德阳曾是如许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