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道之前，唯有存亡之别，何来是非之分？”高倾月目光沉寂，法度铿锵，接过伊墨手中的酒爵，顺手抛在地上。“噗！”酒爵没土而入，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。
“上使曲解了。”伊墨举着酒爵，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。但逢道门法会、羽族巡京之类有损皇室颜面的事，晋明王总会称疾不出，由他这个太子顶包。
太子伊墨带领百官，出朱雀门亲身恭迎，并于皇家的乐游苑宴请上使，诸多世家弟子作陪。
“晋明王呢？如何不出来向本使敬酒？”鸾安捏着青铜酒爵，在手心来回转动，疏忽恭立品前，举杯相敬的太子伊墨。
王徽、王献兄弟对视一眼，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膝盖，腰背微微后仰，竖起双耳谛听。这几日，原安与谢咏絮半夜私游的香艳故事，业已传遍了建康大街冷巷，成为茶馆饭店的热议话题。
“曲解？”鸾安嘲笑一声，顺手将酒爵推倒，桃红色的酒浆泼出来，溅在伊墨的四爪翻云蟒袍上。“需不需求本使前去宫中，亲身看望晋明王一番啊？”
“小安，传闻前几天你约了我堂姐，两小我悄悄夜游秦淮？”谢玄瞄了一眼坐在前边的王凉米，决计提大声响。
“不敢？”鸾安伸脱手，重重拍了拍伊墨的肩膀，“依本使看，你们这些短生种的胆量大得很哪！”他这是羽族出使的常例，先要恐吓外族，各式刁难一番，而后才气敲出好处来。此次凤老随行，他固然不明对方目标，但多压榨些财物贡献老是没错的。
“哦――本来如此。”鸾安拉长语声，皮笑肉不笑隧道，“我还觉得晋明王瞧不上我这羽族上使呢？”
远处的嵇康瞥见鸾安近乎欺侮的行动，忍不住拍案欲起，被邻座的山涛死死拽住。“嵇兄，忍一时之辱，莫令生灵涂炭。”
一名炼神返虚的鸾族剑修霍然立起，四下里突然一寒，一道锋锐剑气从他体内直冲而出，氛围破开肉眼可辨的气波，直射高倾月面门。
世人纷繁点头，孔九言愈发忧心忡忡。小十三固然爱混闹，却也不会如此不知分寸，莫非真的出了不测？
据传谢咏絮昨个出门，还被一些不满的女子扔了臭鸡蛋。
“空穴来风，一定无因。”谢玄暴露一个鄙陋的笑容，“你们深更半夜，擅自相约秦淮河，只是为了切磋剑术。嘿嘿，小安，你圆谎的本领可不及你的剑术高超啊。”
“诸位，比来可曾见过我家十三弟么？”酬酢了几句，孔九言禁不住开口扣问，眉宇间很有些焦炙。蒙荫节过后，他留在建康寻觅十三弟，至今难觅音踪。
伊墨垂下头，凝睇着一滴滴滑过蟒袍的酒液，握着杯爵的手猛地攥紧，又缓缓松开。“怎敢劳动上使台端？”他忍气吞声隧道。
谢玄一呆，嘴角也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，抓起食案上的水晶蟹包，囫囵塞进嘴里。
“周兄所言恰是。”孔九言凛然道，他们这些世家子个个幼年气盛，非常不忿羽族，又不能违逆族里的意义，只得用心嗑瓜子，咬鲜果，把瓜皮果壳丢得到处都是。
嵇康瞋目相视：“你老是忍，忍，忍！去当缩头乌龟好了！”
支狩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：“我何必欺瞒大嘴兄？究竟确切如此。”
“这些个鸟人！”嵇康踌躇了一下，恨恨坐下，从侍女手里一把夺过酒壶，抬头痛饮。
炼虚合道！鸾安盯着高倾月，青色瞳孔突然收缩，迸出一丝冷意：“戋戋一个合道外族，安敢在本使面前掷杯无礼？”
“上使此言差矣。”明朗的语声如同裂石穿云，激越震空。每说一个字，伊墨蟒袍上的酒渍就化作一丝气雾，“滋滋”蒸发，说到最后一个“矣”字时，伊墨杯爵中的酒液蒸腾而起，在半空化作一个桃红色的“天”字，矫夭飞舞，久久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