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‘青鸾既变，士气不扬’为由，弹劾老夫坏了本地风水。”
丁大夫道：“本地士大夫读书之家不喜门路通达。门路公例文风盛，文风盛则州县之试名额即少，是谓‘有伤文运’。老夫斥隧门路，坏的又何止是那些人的文运……当时老夫不过一主薄，未曾攀附寺人，还是是被骂作奸邪。”
“吴衍，你与李瑕商讨详细细节……莫骄易他，且记，老夫视李瑕为子侄……”
目光再一转，又看到了那不卑不亢的眼神，以及眼神中的淡然自如。
比拟起来，程元凤当时的安排才是真在为他考虑。
“老夫不是程申甫，守些褴褛端方。”丁大全淡淡道。
龟鹤莆会心，不由笑了笑。
丁大全活了一辈子，几近是头一次碰到如许安然的目光。
倒是还留下了一句叮咛。
“阿郎，妙啊。李瑕非要救聂、林、刘三人，死不松口，那便让他本身去救，阿郎既不消着力，却能得一份谍报、一份功绩。且此次扳到了左相，留右相与丁枢相斗，再布几枚暗棋。神机奇谋也。”
贾似道笑了笑，轻踹了他一脚，骂道：“马屁拍得不响，该练了。”
跟着丁大全这一句问话，他目光中已带了寒意，配上那一张青蓝色的面庞，仿佛是能看破民气的恶鬼。
而李瑕跟着丁大全粉碎了端方，入仕升迁，必定也要被骂作奸臣，万夫所指。
实无甚可说的。
李瑕没说话，他已分不清这些庙堂高官所言，哪句是真，哪句是假。
他忽有些感慨，踱了几步，负手站在窗前，感喟了一声。
“呵。”
丁大全回过甚来，走到了李瑕面前，把那张青蓝色的脸凑得近了些。
龟鹤莆赶进堂中，只见贾似道已下朝还家，正倚在躺椅上假寐。
李瑕道：“若能造福一方，该是对的。”
“蛇虫鼠蚁……”丁大全背对着李瑕，喃喃了一句以后，忽感慨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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龟鹤莆心头苍茫，那到了嘴边的阿谀之词一时竟是说不出来……
“是，是……小人这不是还没全明白吗？那万一李瑕真投了丁枢相又如何？”
“他说得不错，即便扳倒了谢、程，不过是与丁青皮共相，比现在又有何辨别？”贾似道喃喃道：“那句‘风景长宜放眼量’，真是好眼界。”
“你该多凑趣老夫几句。”
李瑕道：“总好过被歪曲为‘潜通蒙古’，被论罪正法。”
“响了。”贾似道喃喃道：“但也没响。”
龟鹤莆道：“对，对，他既见过阿郎，又岂能再看上丁枢相？一天上仙、一地下鬼，小人真是多虑了。好笑丁枢相一把年纪，比阿郎和李瑕加起来都大，却被耍得团团乱转。”
贾似道摇了点头，低声自语道：“真当我这么做只为相位不成？西南战局如火，余晦无能，亡国之患迫在眉睫。罢谢方叔相位、替代蜀帅，此为当务之急，不容踌躇。”
李瑕道：“我不会八股，也不喜读书。”
“可知冬烘们是如何弹劾老夫？”
世人看他这张青蓝脸，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嫌恶、惊骇、避讳……视之为妖妖怪怪。
固然他毫不在乎这些，他就没想过要给谁当‘臣’，奸臣与忠臣，随旁人如何想。
李瑕一听，晓得‘申甫’大抵是程元凤的字，应道：“是。”
丁大全承诺得利落，并非是比程元凤更朴拙，不过是全无底线罢了。
难不成，阿郎是至心这般想？
丁大全叹道：“老夫与你投缘，本日说的多了，多了……总之，今后你随老夫做事，不必理睬世人诽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