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奉告我。”张弘道迫不及待。
“不急,下个月。下个月陛下便定年号。”
“等太久了,太久了……”
若说此次临安宫变是“伏尸二人,流血五步”,蒙古争位便是“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”,广袤国土之上,数百万铁骑对垒厮杀。
“怜其不识天下豪杰。”
话到最后,张弘道有些哽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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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手足有力、七岁始能言的傻子也能当天子,想到那满朝乱象,让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批评,只要眼中透出深深不屑。
“中统?”
因为赵氏已南渡一百三十余年,燕云十六州已割让了三百二十余年……
贾似道背的是佞臣之名,能够肆无顾忌。
赵禥已即位为帝,依例,每夜临幸之妃子须到合门谢恩,由主管寺人记录受幸日期。
“取‘中华开统’之意。”
王鄂站在汉官前线。
“留一夜吧?明日再出发。”
辽时为幽都府,改析津府;金国贞元元年,完颜亮正式定都于燕京,又称中都……
与此同时,临安,宫城。
十仲春初七。
终究有了一个天子。
“咸谓国度之大统不成久旷,神人之重寄不成暂虚。本日太祖嫡孙当中、先皇母弟之列,以贤以长,止予一人。虽在挞伐之间,每存仁爱之念。博施济众,实可为天下主……”
“我自知不如李瑕远矣,但平心而论说一句,杀个脆弱宋主,无甚了不起的。”
本日官家荒淫之举,有违礼教至此境地,他若不加教诲,朝臣只会当他怕了。
刘秉忠、张文谦、姚枢等人赶紧过来扶住他。
“吾皇……吾皇……”
“自惟寡味,属时多艰,若涉渊水,罔知攸济。爱当临御之始,宜新弘远之规,祖述变通,正在本日……”
“他已在归蜀路上,如何对于?”
大宋拥立弱主,为的是安稳农耕;蒙古决出雄主,为的是强盗打劫。
当今当中原,士民瞻仰者,唯有忽必烈一人。
王鄂记得很清楚,每次讲治国之道都会讲到半夜,某夜,忽必烈说了一句话——
童贯曾赎买燕京;徽、钦二宗被俘虏而来——这便是其间百姓唯二所知的赵宋轶事。
“好吧,年号……中统。”
“罢了?”录书老一愣。
名誉一毁,今后这右相也不必当。
“年号呢?”张弘道上前一步,“丰年号吗?”
南与北的动静,几近是同一时候堆积到了张弘道的桌桉上。
应翰彦见此景象,不由再次落泪。
耐久沦丧之苦,才气扶手相持、同心合力……
说话的寺人俄然停下话头,愣愣看着火线。
“五郎放心了?陛下决计行汉制……”
“等陛下旨意可好?”
燕京。
张弘道反几次复看着这皇榜,垂垂的,手都颤抖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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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弘道笑叹了一声,看向堂外的天空,目光悠远而安静。
张弘道这才想起来,他幼时听的赵佶、赵恒在金国那些趣事,还是面前的录书老给他说的。
“五郎恕罪,小老儿听他拍桉击节,实觉过分好笑。”录书老道:“当年大金国可掳赵宋二国主戏耍,而蒙古之强可灭金,至于当今临安风景……”
张弘道说这话时,神采非常慎重。
因张家对王鄂有拯救之恩,应翰彦很客气。
“混闹!国丧未过,谁答应官家如此?!”
“吾皇,吾皇……应兄可知?亡国那年我只八岁,这辈子……世侯后辈,毕竟……毕竟……从今今后,我见蒙前人……可不因衣冠而觉受辱……有法制……有法制可护治下乡民……”
他稍仰了抬头,但眼中泪水犹源源不竭流到下巴,浸湿了他斑白的胡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