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昭成的手还扶在杨起辛胳膊上，他很较着地感遭到老探花的身子僵住了。
这还是仲春初，气候尚未转暖，关中还是酷寒，这些男人却还光着膀子。肮脏的黄泥水跟着他们的行动溅起，泼在他们身上，却遮不住他们铜墙铁壁般的壮硕肌肉。
“咯”地一声，麻袋被割开。
顿时，一条蛇已向李昭成这边游了过来。
不时有血混着黄水滴落地上，但没人说话，场面透着股冷意，像是蛇血的冷，也像是仲春春寒的人。
李昭成扶着杨起辛持续往前走，终究听到火线有呼喊声。
他们一个文弱，一个年老，仿佛只要被这些男人吼一声就能颠仆在地。
老探花文章自是了得，又精通汗青，前阵子李瑕交代他写几份奏章，本日写好了，傍晚来求见秦王，却传闻秦王不在。
初时，它们胶葛在一起，就像一团麻绳，以后敏捷散开，爬动着那滑滑的身躯，游向四周八方……
“呼。”李昭成大舒一口气。
现在守在玉门关的守将叫马戈，是归义营的将领。马戈若要联络阿忽鲁、阿里不哥，比联络李瑕还快。
又是一箭钉在李昭成脚下。
李昭成因而以为此人应当不是李瑕。
一根大桩被砸在地上。
那声音仿佛不像是从他喉咙里收回来的。
李昭成无法，扶着杨起辛便想要退。
也不知哪来的一支利箭俄然就钉在杨起辛脚前。
但另一方面，它又让人感觉遥不成及。毕竟全部大宋边境从南到北、从东到西加起来都没这么远。
忽必烈则更远，从开平到哈拉和林也要四千余里，再从哈拉和林到尹犁河又是一个四千余里。
“杨老有急事要说？”
李昭成这才想起来找李瑕。
杨起辛是第一批到汉中的官员之一，原是任府学，现在调到长安主管文教之事，权益不大，职位名誉却高。
最早爬登陆的两个男人歇也不歇，径直走向岸边一个麻袋，提着它迎向了还在池中奔驰着的火伴。
他固然好烹制好菜，却怕蛇。
李昭成赶紧问道：“我是廉访司使李昭成……”
“彭。”
他那位弟弟，连喝水都只喝煮过的，怎能够在这里吃生肉？
“是，老探花且放心，这一百亲兵想必是当作将领培养的，今后调派到军中带兵。”
能容耐一千人的营寨传闻只驻扎了一百人，就在曲江边。曲江已荒凉成了壕沟，劈面便是一堵木墙，看不到内里是甚么样。
李昭成不知兵事，也不好多言，只扶着杨起辛下了轿，走向选锋营的驻地。
他始终沉着一张老脸，明显不太喜好这个选锋营……
“虎帐重地，走开！”
汉人老是有乡土的拘束，做不到四海为家。
总之，最后一点赋税都用于给李曾伯去攻兴庆府了，长安官员们也放心下来。
黄水四溅，当他们离岸边越来越近，一道道眼神看向这边，已是杀气四溢。
杨起辛则是过了好一会才开口。
他虽大哥，好歹也是去过大散关、真经历过一次疆场的，倒不是一两支箭失能吓倒的。
仅在正月二十八日，遣李曾伯攻打兴庆府的号令便出了长安城。
……
现在却早已荒废，渠道干枯，少有流水。便是剩下一些池墉壕沟，内里也尽是淤泥……
杨起辛想到克日长安宦海上的传闻，迈着老腿便赶到廉访司，要李昭成带他到选锋营见秦王。
也不知有多少条蛇从那被割破的麻袋里游出来。
下一刻，却见那刚吞了蛇胆的人抛下死蛇，向他们走了过来。
不想，杨起辛倒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奏折，高举着喊道：“本官有首要国事求见秦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