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此道夙来无感，洗了墨宝，透过阁门，将门外菩提树，伴着纷飞大雪尽数画入笔下，脑中思路神游，忍不住想起，那日菩提树下，那女子盈盈鹄立，青丝美丽的模样。忽而回神，笔尖一抖，一颗墨汁滴落画中，在菩提树前晕开。
刘晗卿接过纪行。那女子如有所思，歪着头问道：“你真去过巫山么？”
觉明满腹迷惑，心想师兄公然是有大聪明的人。追上前去，路过刘晗卿门口，瞥眼看去，只见师兄屋中难以下脚，书堆得愈发多了，临窗案上墨迹犹新，仿佛又有新作。心中暗想：“深得慧根之人就是不一样，便是这满屋书卷，只怕也非常人能看完。”
刘晗卿直起家道：“我除读书外，别无所好。闲暇之余，出门游历，走得处所多了，便喜好将一起所见所纪行实下来，久而久之，便成了册子。”
刘晗卿自知失态，仓猝避开。女子徐行走到小阁前，望着小阁内册本满地，铺得如暮秋落叶普通，忍不住抬脚走进，双眸盯着窗前那副未完成的画卷，很久忽道：“妾身有个不情之请！”
女子歪着头，看着刘晗卿道：“你是寒山寺过夜的客人？”刘晗卿摇点头：“我拜本寺方丈晦空禅师为师，乃是师父所收俗家弟子，师父允我居住在寺中，读书修行。”
女子闻声转头，只见那男人搬着一摞书由房中走出。
此处虽不是后院禅房，但寺庙后院，向来是施主止步，更何况还是位女施主，刘晗卿心中迷惑。那女子翻得随便，只是翻到此中一页，俄然就不翻了，看着书中记录神思天外。
那人是个女子，背影蜂腰纤细，幽雅轻巧。她站在那棵被刘晗卿挂满书画的菩提树下，手中拿了本刘晗卿游历各处，所记山川情面的册子翻开看着，也不知从那边而来，到此处多久。
刘晗卿忍俊不止，道：“结习者，梦也，菩提者，幻也。佛说统统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梦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，你再看面前，雪在哪儿，菩提又在哪儿。既然无菩提，雪又落在哪儿？”
刘晗卿暗自烦恼，转头看时，只见菩提树下云鬓花颜，那女子伸手接雪，不知何时立在那边。
刘晗卿提了水桶返来，不见觉明身影，模糊听得大雄宝殿上诵经声此起彼伏，心中暗想：“本日这般早便有香客做法事？到也奇特。”
刘晗卿搁笔走出门去，看着面前美景。那女子很久方回过甚，由怀中取出一本书，递给刘晗卿，恰是前日借去那本纪行。道：“这书我看完了。”忽而一笑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万水千山，当真叫人神驰。”
寒山寺后院，有一临河小馆，紧靠回廊。刘晗卿排闼而入，只觉日久归家，心安已极。就势往床上一趟，浑不管烟尘蛛网，沉甜睡去。
这一觉，直睡到未时过半，方才含混转醒。推窗看时，只见窗外小桥流水，清风得逞，灌入房中，卷得满屋书稿如三月轻蝶，四下乱飞。
刘晗卿茫然点头。那女子欲言又止，望着菩提树怔怔入迷，忽而自言自语道：“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......”转头见刘晗卿望着本身入迷，面上毕竟免不了一红。
觉明似懂非懂，忽而道：“师兄的意义，莫非是说，雪与菩提皆是虚幻，只需心中无菩提，天然就无结习？”
刘晗卿淡然一笑：“女人但看无妨。”女子盈盈一笑，将书合上，轻舒一口气道：“多谢公子。”回身去了。
本朝多有读书人长居寺庙，寒窗苦读，考取功名，女子经常耳闻，也不感觉奇特，将手中那本书翻了翻，笑道：“公子这本书，可否借我品读？过些光阴再还你。”